老了之後

換一個房間住

像換一具身體

和他親愛相處

秘密交換禮物

交換手肘，膝蓋

孔雀丹和香草籽

第二次有人提出為什麼不交換一些細菌？

接著計劃交換抗生素與瓷湯匙

他們愛得太久像是一塊水銀

其中一個在某天晚上偷偷變成塑膠

要怎麼從一本異國文法辭典裡

辨認出最逼近你的那條例句？

或許總有一點辦法，例如

在陌生的下午街道

找一個穿靴子的男人

指認他手臂杏仁色的胎記

像過了一年

張貼一百份尋人啟事

終於領回了走失的小孩

可是已經都沒有用了

只好約在別人家門口

偷偷交換名字和頭髮

過一段時間又在同一個地方見面

於是決定應該做些什麼

來到花市，分別

捐養三盆複葉植物

一起晚餐但要分別在麵包上

塗抹奶油，在自己的湯碗裡

灑一撮粗粒黑胡椒

如此一來似乎可以好好生活

夜晚一起躺在床上

交換涼被，掩著臉孔

從被子底下伸出手掌偷偷握住

隔壁廚房傳來燒水的笛鳴單音

黑暗裡，他輕聲說：

「Partir, c'est mourir un pe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