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5-05 12:48:29Sunny大小姐

【女生愛讀本】病中快樂記一有病

書名:有病

作者:李欣倫

出版社:聯合文學

偶爾會在知青厭惡的勵志書上看見奇妙故事。例如說有人大病一場,死裡逃生後大大感恩怪病,說是苦病教會了他們一些了不起的人生大道理,病後人生超越了過去那個愛吃、愛穿、愛名、愛利的自己,金禪脫殼一樣神奇,沒死成反而蝴蝶飛啊飛。

我是個心機重的女人,老覺得葉教授們說的不過是自我安慰的阿Q心情,弄些泡泡心理學騙錢,好似鄰居大嬸股票賠光私房錢,聽了廟裡阿姑說些「妳前世做了某某壞事,這輩子注定做白工,縱使賺了錢身體必定出問題」云云,才能自覺人生光明些。

這樣的我竟生了一場病。同學們忙著生小孩,我生著病。病中時時無端掉淚,淚腺不受文明制約,也不管我是在坐捷運、辦公室寫稿還是上廁所,她自來自去極端難馴,猶若野孩子。

日子總要過,病人我只得隨身攜帶超大墨鏡、手帕與眼藥水,又或佯裝打哈欠、眼睛發癢,又或拿起眼藥水裝模做樣,人前人後遮掩這使人發窘的病徵。

是的,病徵。肉體不肯安分,器官們爭著出頭表現自己獨特性,討債似的要回我花在皮質層的關愛愛慰。心臟尤其激昂,一會兒上衝喉頭、一下子下跺胃腸,我得提醒自己緊咬牙關,生怕張嘴吐出一顆心。

就是在這樣的磨難中天堂開啟。讀過些許迷幻藥奇幻之旅,旅人爭相歡頌感官敏銳、世界大同之旅。

我的病體多了幾對耳朵、無數隻眼睛,皮膚伸展鋪天蓋地,確切辨認空氣溼度變化、瞧見雲兒琉璃謎底,門口一株自生自滅草花也有把握聞到和昨天不同氣味。病眼如鷹,病身如千手千眼菩薩,病人變身人獸合一卡通女超人。

妳說,才女李欣倫新書《有病》干卿底事,我說,李欣倫自曝2003冬,完成碩士論文《戰後台灣疾病書寫研究》,3月,去印度旅行3個月,立定志願暫時當一個不事生產的低等生物,過著大腦休眠、身體感官洞開(腹瀉、觀呼吸、嘔吐、暴食)的日子,蠕動於情感、遊戲、瑣碎間。

我東施效顰,病了,也嚐到些許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