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1-03 19:09:26小J

recall the memory in Oct.

半個多月來,在家洗澡,我都不開熱水器。山上冷冽的自來水,刷過身上,總是讓我跳腳。
為什麼不開熱水?
因為在打開水龍頭的那一剎那,我就想到奶奶遺體,正在在殯儀館冰櫃存著。那無止盡是零下的低溫,我洗澡只花不到十分鐘。
 
不刮鬍子、不剪頭髮、剪指甲,甚至鼻毛都露出來了。其實禮儀師沒有叫我要這麼做,而這些世俗的儀式,對我這個總不守秩序的人來說,也應該沒有什麼束縛力。甚至是過程中,禮儀師、道士法師的命令,我也總在心裡懷疑著:奶奶真正需要嗎?
但我決定同意,就一一做了。
本來就是不得違背的,但我心裡想的是:雖然行為微小,但能夠做越多,是因為奶奶在我生命中的重量。
 
那天在告別式上,我以長孫身份,念了五分鐘短文與謝詞,表彰奶奶的一生。這短文是我自己寫的,六年前外婆過世時,我也寫過一篇。
大家都怕我情緒崩潰,大姑爹甚至在告別式前,教我不要念了。請國寶的人來念就好。
我堅持要自己念,代表楊家上下,感謝到場的親友。
 
重孝。我希望藉著這些行為,在我身上把那重量凸顯出來。
 
瞻仰遺容的時候,我們家的老鄰居,跟奶奶從大陸到台灣相交數十年、同樣九十多歲的汪奶奶,路都走不好了,在外勞攙扶下,哭喊著我奶奶怎麼可以先走。
這時候,我們才真正崩潰了。遺體旁,那時只有爸媽、三個姑姑,還有我弟在答禮,一整排都哭了。
客觀來說,這真的太催淚了。
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友,凝望著棺木,不肯走。奶奶這死亡,好像把兩個人的人生故事,就此定格了,不能再繼續寫下去了。
 
火化之後,用長筷子檢骨。我根本不敢看。
 
捧著骨灰罈,我把奶奶放進了一個小方格,暫厝在殯儀館中。放進去那一瞬,我輕聲說,奶,這邊暫時待幾天喔。

不知道她聽不聽得到。
 

 

 

 

星期四早上,奶奶下葬了,這過程,好像該走到終點了。每一個人都還有自己的路要走。如禮儀師所說: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但我這幾天在床上輾轉難眠時,總想著,我已經是沒有奶奶、外婆眷顧的人了。她們照顧了我一輩子,我要怎麼適應?
這聽起來很弱吧!很多人從小就沒有爸爸媽媽了,在這亂世中獨力活著,但這是真實的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