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29 14:02:38快樂的青年

全面淪陷(序與開場)

第一章  什麼是徹底的絕望

 

又一個台北夜晚,冷風戚戚,毛骨悚然;霧氣濕重的忠孝東路,路燈黯淡無光,白霧中開始下起雨來,一輛計程車停向人行道旁;紅色的煞車燈在霧中特別顯眼。一支手伸出窗戶,將抽到尾巴的菸丟在水溝蓋上。

司機:(哇,下雨了)
乘客:(陳桑,到路口等我)
陳桑:(出現了嗎?)
乘客:(還沒,但我要先上去)
說完,乘客將一條綁著錢幣的紅線排列整齊,收進風衣口袋,
下車前,陳桑叫住乘客:(道生,小心點)
道生永遠保持沒情緒的談話方式
道生:(都幾歲了,哇操)

下了車,道生趕緊拉起風衣,因為外頭寒冷低溫,計程車離開後,道生站在雨中的人行道上,又點了根菸,看著眼前七層樓的舊公寓,各層陽台花花草草,用來掩飾水泥瑕疵。菸還沒抽完,才剛起步,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一名男子重重墜落在道生眼前,傳來嚎啕哭喊,右腿骨刺出膝蓋,右臂因重壓反摺在背上;男子在跳樓後滿嘴鮮血,極大痛苦下,無助的看向道生。

男子:(救......
道生走近,並蹲在男子一旁,吐出的煙,飄在男子眼前。
道生:(你從幾樓跳?)
男子:(五...樓)
道生:(下次試試七樓)
說完,道生起身就走向門口
男子拼盡全力大喊:(救我...我快死了...
開門前,道生連頭都沒回:(這不是你現在該擔心的)

進門後,留下扭曲變形的男子;走上陰暗的樓梯,到達三樓一戶紅鐵門前,開了鎖後,進到屋內家徒四壁,首當其衝傳來一陣怪味,道生摀起嘴鼻,朝裡頭前進;先經過客廳,幾樣老舊傢俱擺在室內牆邊,沒有任何裝飾,只有在茶几上,一幅玻璃碎開的模糊照片。還有在最後一堵白牆上,表匡後的太上老君畫作,畫作外的壓克力板,一點灰塵都沒有。道生看了一眼照片,不為所動,再往怪味的來源前進;越靠近廚房,怪味越濃厚,開門前回頭看向一旁空地,三具唯一現代的行李箱,整齊的排在地上。

道生看著行李箱,似乎在想什麼,而發出一聲沒意義的聲音:(嘖!)

便熄滅香菸,一撞開廚房門,道生趕緊拉起風衣遮住嘴臉,原來是一座宛如澡盆的巨大鍋子,正在地板快速爐上大火烹煮著,上頭飄著白煙,傳來陣陣惡味。

廚房後門外剛好有座路燈,照亮裡頭滿地黑垢的磁磚,此時,雨越來越大,紅鐵門也傳來動靜,一名高大壯碩並全身淋濕的男子進到家中,手裡提著小小紙袋,在門口脫著鞋,輕輕哼著歌,音量極小,仔細聽才發覺,是鄧紫棋_新的心跳的副歌。從鞋櫃上拿了條破布擦拭雨水,快速的走過客廳,正要走進廚房,發現地上道生的腳印,而停在門口,手裡緊握著紙袋。

道生在他後方陰暗角落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點了根菸;
道生:(抱歉,我忘了要脫鞋)
男子從紙袋裡拿出一副眼鏡戴上,並轉向道生
男子語氣帶著惡意:(沒事,我不介意)
道生:(那就好,你剛哼的歌我聽過)
男子:(但我介意...
道生吐了口煙:(鄧紫棋嘛)
男子:(恩...,你來這裡幹嘛?)
道生沒理會問題:(新的心跳你可以跟我講,你在煮什麼嗎?)
男子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照片,道生跟著看過去,
道生:(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男子表情保持著一直以來的嚴肅:(你是警察嗎?)
道生:(我他媽傻眼,我一直在聞這味道?)
男子沒理會問題,走進廚房,關掉快速爐,再走出廚房時,道生在行李箱前低頭看著;
男子站在門口,看著道生:(我只是一個工人
道生看著行李箱,眉頭深鎖:(我剛還在想,這放得進一個人嗎)
男子聲音越來越激動:(每個月幾萬塊,又窮又慘的工人,你就一定要來逼我?)
道生甚至彎下腰拉開行李箱:(空間是滿大的)
邊說,邊小心的在右手綁上有著錢幣的紅線。
男子呼吸變得急促,充滿仇恨的看著道生:(我沒有惡意我錯了,我爛命一條,死就死,不用你管)
道生起身看向男子:(你先告訴我)
男子顫抖著強壯的身體,手裡的紙袋還緊緊握著,瞪向道生;
道生:(你打算哪個放你老婆)

男子激動的放聲大喊,並撕開紙袋,裡頭一把手槍快速拉上板機後,用力得塞進自己嘴裡,就要開槍自盡的瞬間;道生迅速拉下男子手臂,用綁著紅線的手擋著槍口,男子擊發後,子彈碎裂在道生的手掌間。

道生這才發怒:(我操你媽的,還想死啊)

男子絕望的流下眼淚,全身肌肉緊繃,顫抖的白牙裡,發出怒吼,便一把抓起道生,往另一端的水泥牆撞去,強壯的力量,道生無法反抗,只能讓男子抓住自己的頭,不停往水泥牆撞擊,撞到牆壁裂開,直至倒塌,兩人一起跌進牆後的房間,道生滿頭鮮血,被男子壓在地上,用拳頭不停伺候已暈眩的腦袋;在迷糊之間,甩動紅線尾巴的錢幣,朝男子臉邊滑動,一聲不響割下男子整份耳朵,男子痛的壓住傷口,大量鮮血流出指縫,道生稍作清醒後,將紅線繞回拳頭;朝男子喉結攻擊,男子緊縮呼吸道,痛苦的雙腳跪下,失去呼吸後造成極大掙扎,但道生沒有停頓,再接連好幾拳的致命傷攻擊,男子發出作嘔聲,倒在地上。

道生壓制壯漢,開口前,先吐了口血,
道生:(幹他媽的,這次換我來就是不給你機會了)

男子還在等待痙攣的喉結恢復,全身不停抽蓄當中,道生放開紅線,垂直的懸吊在半空,經過甩動,緊緊纏繞男子脖頸,男子完全被制服,一觸碰紅線,就冒出燙灼的白煙;看著男子垂死的掙扎,道生冷冷一笑,便拿出胸口左邊的內襯口袋裡,一張對折的鮮豔紅紙。

打開紅紙前:(王八蛋,下地獄吧)

但在打開紅紙後,道生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看著;紅紙上遍佈鮮艷紅色,以及一字正楷,清晰寫著;道生震驚的說不出話,緩緩起身後,雙手緊抓紙邊,造成皺褶

道生壓住怒氣:(這他媽的是在開我玩笑嗎?)
邊說,邊看向牆上那幅太上老君:(你他媽認真?完全沒模糊?)
甚至走到畫作前,向太上老君攤著紅紙上的陳字,
道生:(他搞成這樣,你還給他機會?)
身為畫作,當然無法給出任何回應,這讓道生怒髮衝冠。
對著牆面發飆:(我操!)
紅線鬆開,男子恢復呼吸後,虛弱的靠著書櫃,
道生聲音低沈:(你姓陳對吧?)
男子:(重要嗎?)
道生背對著男子,心中的怒火爆發,
放聲大吼:(你姓陳對嗎?)
男子無力的站起:(是,陳雄祝)

道生轉向陳先生,大步走向他,陳先生慌張的緊貼書櫃,道生抓起其衣領,警崩的氣氛下,直到道生看見他雙眼裡,不停打轉的眼淚;

道生才向後退:(我真他媽想一刀捅死你)
陳先生低下頭流出眼淚:(殺了我吧)
情緒較穩定後,道生:(回答我的問題)
陳先生看向道生,道生帶點結巴:(你最近...你最近有跟誰說過話?)
陳先生聲音哽咽緩慢:(我還能跟誰說話...
道生:(操你的...為什麼?)

陳先生:(什麼為什麼?)

道生:(為什麼沒人說話?)
陳先生:(你看這家裡還有人嗎?)
陳先生說著,低鳴哭聲跟著發作,癱軟的坐到地上;道生抓著紅紙,全身越來越無力,
陳先生:(沒有人會相信我了,沒有人,完全沒有
開口氣,嘆了口長氣:(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很孤單?)
陳先生鬆懈所有情緒,讓哭泣漸漸釋放:(孤單?我?我是不怕孤單啦,我天生就是孤單的,幹,唉
陳先生因哭泣,顫抖著:(沒有人要幫我,到處都講了,都問了,該拜的拜,她說,誒!帶回去掛在你女兒身上,操,就一些錢就過了,幹你娘,但就是為什麼完全沒有人要理我,一下也好
道生看著陳先生因為哭泣搖動的龐大身軀,更顯失魂落魄;
陳先生:(當所有人都離開你了,那比死還慘,我一直都想死了,真的沒辦法了,幹,但是...
眼淚與鼻涕打斷陳先生的話
道生:(但是什麼?)
陳先生:(還有女兒啊,還有她啊,我很愛,我非常愛,為了她,我必須活著)
陳先生:(但是幹你娘,就剩這個,也要走,我就叫她不要走,一直講,每天吵,不要帶著女兒離開我...
陳先生:(我拜託,我一直講,我操,我相信她知道,我真的很愛她...
陳先生已經失去講話的理智,在哭聲中絕望了。
道生點了根菸:(廢話一堆)
陳先生抬起頭,冷冷的看向道生:(你根本不懂)
道生:(不懂?幹,我不懂你怎麼敢煮啦)
陳先生偷偷撿起剛掉在一旁的手槍,再次塞進嘴裡前,
陳先生與道生四目交接:(什麼是徹底的絕望)

扣下板機的瞬間,道生丟出錢幣,割斷陳先生的手,槍身脫落後,子彈射穿他的臉皮,擊中後方牆上。陳先生所有神經都還沒反應過來,被道生用木條擊暈,倒在地上流著滿地鮮血。

道生抽著菸,邊把紅紙塞進陳先生的口袋裡;
道生對著陳先生:(這下是我私心想打的)

說完,走向廚房裡的琉璃台,清洗身上血跡,突然停住動作,看向地上的大鍋子,外觀很乾淨,想打開前,猶豫了一會,還是掀開蓋子,一團熱騰騰的蒸氣白霧,迅速往上飄,道生靠近,往裡頭細細端詳,目不轉睛,直到咳了兩聲;才又蓋回鍋蓋。
離開前,拿起在茶几上那幅模糊的照片,擦掉積厚的灰塵,是一幕美好的家庭合照,陳先生與她美麗的妻子,可愛的女兒。道生面無表情看著,放下照片前,回頭看了眼太上老君。

眼神失焦後,放空了一會,沒有語氣的說:(原來是這味道啊)

開門前,從陳先生的位置,發出一道強烈的光芒,道生沒回頭看,反而在光芒消失後。

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聲音:(嘖!)

便拉起風衣,平淡無奇的離開。

第二章  因為高手都冷血無情

台北夜晚的高山上,霧氣更加濃厚,單向道且沒有護欄的山路邊,雜草叢生,野狗四處撒野,氣氛詭異陰森,令人不寒而慄,一輛紅色破舊的轎車旁,一對男女起了爭執,女方慌張且情緒不穩的跑在前面;男方則百般無奈,甚至憤憤不平。

苗條女子:(不要!我不要!)
帥氣男子:(不用擔心啦!又不會被人發現)
苗條女子:(太危險了,我不要!)
帥氣男子:(又不會有人,妳看,這裡都沒人)
苗條女子:(你快點帶我回家,這裡好恐怖)
帥氣男子:(有人妳又不敢,沒人妳又會怕)
苗條女子:(所以我們回家啊)
帥氣男子:(妳昨天明明就答應了)
苗條女子:(我是說可以在車裡,我沒說車在哪)
帥氣男子:(欸...,哪有這樣)
紅色車內傳來一陣沙啞的聲音:(吵什麼吵啊)
苗條女子非常害怕:(什麼聲音!)
帥氣男子:(妳不要演了啦,吼,保險套都買了,幹)
苗條女子緊抓住男子的手,非常激動:(你沒聽到嗎!回車上了啦!)
車內聲音:(在睡覺,吵什麼啊)
帥氣男子終於聽到,也嚇到了:(幹!在哪裡!是我聽到的嗎?)
苗條女子怕的聲音都在抖:(我不知道啊,我也聽到了啊)
帥氣男子:(幹...,都沒人啊)
車內聲音用力拍打車窗:(人在這啦,幹!)
苗條女子嚇得拔腿狂奔,並大聲尖叫
帥氣男子緊跟在後,哭喊著:(快跑!快跑!有鬼啊)

在車內的道生眼睛緩緩睜開,乾澀的喉嚨發出作嘔聲,
道生:(幹他媽的...,死情侶,在那邊有鬼,白痴)
罵完,閉上眼準備繼續睡,突然一陣著急的拍打
一名瘦弱男子不耐煩的站在車窗旁:(靠背,你也睡得太死)
因為起身導致肌肉痠痛,道生沒理會男子,而是撿起一旁空蕩的藥罐,
看著裡頭 ,神情失落無比:(操...,一點屁用都沒有...

男子貼著車窗,表情滑稽:(你在幹嘛,吞安也不找一下)
道生隨意丟出藥罐,掉到後座皮椅上:(文西,幾點了)
文西:(還早,剛吃完晚餐)

道生扭動脖子,精神還是恍惚不清,下車後用力關上門,讓剛剛的空藥罐滾落後座地板,離開的兩人沒特別注意,地板裡的藥罐,已經堆積如山。

文西:(你是多累啦,快點,代言人到了)

冰冷的春雨,在路燈下特別明顯豐沛,走上霧中陰暗石階,道生只能拉起風衣,感受寒風刺骨。

文西:(你臉色看起來超他媽差!沒關係,給你個好消息,我這次幫你找到的絕對讚,連我都想出了!)
接下句話前,文西先用鼻子拉了一口k粉,保持講話的興奮
並遞給道生,道生拒絕。
文西:(我跟你講,一個女的!)
文西加強音量:(女的!怎麼樣,爽吧,重點,差不多25.26歲,完美!)
道生:(有東西吃嗎)
文西:(你一整天沒吃?)
文西邊說,邊塞了兩棵檳榔在嘴裡,手上的酒停不住
道生:(你覺得,我有時間吃嗎?)
文西:(他媽的你這樣不行啦,下午有拜拜,應該還有剩)
道生:(恩)
文西:(不要這樣啦,幹,抱歉,我沒想到那個男的壯成這樣)
道生:(幹)

爬完讓人狼狽的石階,走過樹叢,一道強烈的光芒從滿天的燈籠發出;經過大門的石獅被雨淋得濕透,而裡頭的虎爺,供桌上,滿滿大魚大肉。精美的東方刻雕下,吊滿共十三行十三縱的燈籠,緩緩搖著平安二字,在光芒搖曳之間,閃爍出百年唐山木,匾額四字:北星寶宮。

道生看了一眼,不為所動,與文西站在廣場的入口,宮廟門面的牆邊四角,裝著環繞音響,正播放著蕭敬騰_袖手旁觀“。

文西在一旁輕聲的跟唱著:(寂寞讓人盲...,幹,沒跟到拍)
道生:(現在是怎樣,這首不是齊秦的嗎)
文西:(靠,不能翻唱喔)
道生點點頭:(現在廟裡也在看病?)
文西嘆了口氣,表情苦惱:(唉,這麼晚才要來)

廣場的中央,停放一座簡易的病床,上面躺著一位病人,看似奄奄一息,瘦骨如柴,剩下的力量只能呼吸。

文西:(你等我一下,先忙完這個)

說完,文西快步走過病床,走進宮廟裡關掉音響,道生則點了根菸,悠哉的走向病床,並與病床保持著距離,面對主壇首北極殿前,裡頭玄天上帝,純金香爐吐出的白煙,漂向山下的台北城市,一片烏雲密佈,星期五夜晚,被朦朧雨滴渲染的城市霓虹。

一名中年男子緊跟著廟公與文西,從廟宇右邊的門走出來,神情慌張且焦慮,不斷苦苦哀求。
中年男子:(拜託,師傅,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太太)
廟公與文西也是眉頭緊皺,但並不是出於擔憂,而是時間晚了,怕打擾到不該打擾的。
廟公:(洪先生,你怎麼這麼晚來)
文西:(神明也要休息,你知道嗎?)
洪先生:(對不起!對不起!但我真的沒辦法了,我,我,我快崩潰了,拜託!)
道歉之餘,還轉向主壇首,虔誠的三下鞠躬。三人站到病床一旁,看向閉著雙眼,面露安詳的女人;
廟公輕輕的將手放到她額頭上,嘴裡念念有詞,
廟公:(林小姐,有聽到嗎,天尊要妳加油,前面的路還很長,不要放棄,要走完)
洪先生不停搓揉雙手,發出呻吟,袖子上滿是擦不完的眼淚,
洪先生:(天尊,拜託,拜託,救我太太的命,什麼我都換)
洪先生自己閉起雙眼,雙手合十祈求著。
文西在一旁告誡他:(今晚回去,趕快去醫院,不要再跑廟了)
洪先生一臉錯愕看著文西:(都去了,什麼醫生都看了,怎麼辦)
文西:(剛天尊交代,再去一次,都安排了)
洪先生又哭了,但這次哭泣裡,帶著笑容;
文西一說完,就拿出一紙小小的平安符,簽上紅線,為林小姐戴上前,放在嘴邊默默念了兩句。
廟公:(這剛有給天尊祈福過的,盡量都帶著)
洪先生:(是,知道了)
戴完平安符,洪先生靠到林小姐耳邊,輕輕說著:(老婆,有聽到嗎,天尊剛有顯靈,說一定有機會...

林小姐雙眼從沒打開過,身體從不有任何動靜;文西與廟公站在一旁,看著洪先生帶著信仰奮鬥。而在角落的道生,看著眼前一切,沒有任何反應,只凝重的抽著菸,看著洪先生哭得畏縮身體,緊靠著妻子。

洪先生:(我們都要撐下去,妳一定會醒來,有聽到嗎,我都在...,不會放棄)
洪先生深情的對妻子喊話,但妻子始終沒任何回應。
洪先生突然又轉向廟公與文西:(謝謝師父)
廟公:(還沒,洪先生,你等一下)
文西轉身走進宮廟,裡頭一名裸上身的乩童,背對眾人,抖著腳,大聲說著:(派人去找她了!這符帶回去喝!找到,就帶回來了)
洪先生激動回答:(是,謝謝天尊,謝謝,謝謝)

道生沒理會幾名男人,而是從剛剛到現在,不停看著林小姐的面容,看來虛弱無力,但莫名的慈祥平和;道生想著那緊閉的雙眼底下,是如何溫柔的眼神;文西拿著乩童寫好的符,收進袋子裡,拿給洪先生。

文西:(裡面有三張,燒了丟進水裡,分三天早上喝)
洪先生:(是)

洪先生接過符紙,文西:(你愛不愛你老婆?)

洪先生一臉疑惑:(愛,當然愛)

文西:(最有可能治好她的,不是神,不是醫生,是你的愛,懂嗎?)

洪先生更加疑惑:(懂懂)
洪先生不停與文西還有廟公握手,以表感謝之意,文西勸著洪先生今晚就趕緊去醫院,廟公也是。

道生還看著林小姐的雙眼,正當心中越來越懷疑;林小姐雙眼突然睜開,一睜開,就看著道生,但道生沒嚇到,反而是有些鬆口氣,但這口氣,帶著滿分的無奈,與難過;林小姐看著道生,道生才發現那眼神裡模糊著黑白,林小姐對道生輕輕微笑,是初次見面的笑。道生則沒予回應,兩人的交會沒持續太久,洪先生與廟公打完招呼,又走回病床旁,為妻子蓋好棉被,此舉,遮擋住道生的視線,當洪先生蓋好棉被,離開床頭時,不到三秒的片刻,林小姐又回到閉著雙眼的昏迷狀態,道生就沒再多看;雖然洪先生完全沒發現,但道生熄了香菸,不想多說。夫妻倆離開前,洪先生走到文西身旁,塞了一個紅包,文西想拒絕也沒辦法,與廟公送客到大門之後。

文西快步走進廟裡,對在角落的道生喊著:(等我一下,我去叫人)
廟公則走進廣場,邊脫外套,邊嘆著氣,
道生站到一旁,看著廟公:(應該是差不多了)
廟公則看著裡頭乩童,正在退駕:(不知道,我們都不知道)
道生沒回應,看著廟公臉上的皺紋,帶些感概
廟公看向道生,輕輕笑著:(只是這樣,不是很好嗎)
道生:(恩)
廟公:(神也一樣,能幫,就盡量幫了)
道生面無表情點著頭。
廟公:(好啦,我先去收拾一下)
與道生點頭後,就離開廣場。
留下道生一人,在滿天燈籠底下,沒意義的看著地板,
自言自語:(活著就盡量幫,死了才是重點)
說完,嘆著氣。
抬頭時,一次深呼吸,道生:(我,操)

一旁虎爺的供桌底下,躲著一名猥瑣骯髒的男子,正大快朵頤的啃食三層肥肉,全身爛瘡,慘白無色。

道生點了根菸:(晚餐沒吃啊)
男子抬起頭,比了噤聲的手勢:(噓!小聲點,祂在睡覺)
道生:(他媽的,你偷吃啊)
男子面露微笑:(別說啊!我好幾天沒吃了)
道生:(多吃點)

突然,在北極殿前,傳來一聲筊杯落在地上的清脆聲響,道生探頭看去,一名穿著旗袍,臉上畫著腮紅的女子跪在拜墊上,是名年輕,帶點姿色的女子,讓道生緩緩看去,猥瑣男則靠來一旁。女子的背影顫抖著,原來看到地上呈現笑筊的筊杯,而泣不成聲;

女子:(為什麼...,為什麼一直在笑我...
雖然只是背影,但兩名男人看得目不轉睛。

猥瑣男邊試著咬斷肥肉筋,邊說:(哇操,穿旗袍,這麼有品味)
道生抽起菸沒回話,眼神從沒離開過,
猥瑣男驚呼:(哭成這樣!)
道生菸放在嘴邊,忘了要吸,因為滿腦充斥女子正面圖;
猥瑣男越看越懷疑:(哭成這樣,不會吧!)
一說完,猥瑣男神情錯愕,道生面無表情的轉向猥瑣男,
猥瑣男很些緊張:(該不會是...
道生:(是什麼?)
猥瑣男轉向道生,突然志氣高昂:(連太上老君看上一眼,皆會動容的,女俠王麗華)
道生異常平淡:(很正嗎?)
猥瑣男:(哇操,正到所有男人只要看到,都痛哭流涕)
道生:(你哭過?)
猥瑣男:(操,我他媽老皮條,什麼女人我沒看過)
道生:(這麼跩)

男人的話似乎被女子聽到,而回過頭看向兩位,一瞬間,兩位紳士背脊從屁股涼到頭皮,如雷擊般的高速心跳,無法開口的晴天霹靂,一股無法俱名的悲傷;

道生表情僵硬,猥瑣男毫不掩飾的哭了起來,鼻涕流,眼淚滴。
猥瑣男:(幫幫她吧)
道生抽著菸:(幫什麼,她擲個聖筊,就有人會幫她了)
女子臉上悲泣的神情,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憫;
猥瑣男當然也是,萬分讚嘆:(太美了!你就幫幫她吧...
道生則充滿無奈,突然轉向猥瑣男:(欸!你單身吧?)
猥瑣男震驚表示:(我...我!?)
女子優柔的眼神,低垂在地板
猥瑣男露出細微笑容:(是啦...
道生看向女子:(ok吧,不然等聖筊等到都老了)

女子收起哭泣,帶出些憤怒,但還是難掩哀傷,失落的跑出公廟,經過道生與猥瑣男,兩人目送她離開,道生在嘲諷之後,詭異的冷笑。

猥瑣男:(幹!你這人怎麼這麼無情)
道生:(不然你幫她)
猥瑣男愣了一會,拿起手上肥肉:(我晚餐還沒吃耶)
文西在遠處揮著手:(在幹嘛,進來了)
文西不停探頭望著遠方:(剛那誰)
道生:(來偷吃的)
文西一聽,驚訝表示:(偷吃的穿旗袍,身材這麼好)
道生:(一個女人,剛走了)
文西有點慌張:(走了?什麼?那...,她剛丟出什麼)

道生邊朝文西走去:(笑筊,所以沒人幫的了她)

文西聽到後,鬆一口氣:(好吧...,那就幫不了她了)
道生看著文西,對於他的懷疑感到莫名其妙
文西眼神閃爍:(幹嘛!她最近常來啦,每次都這樣,怎麼幫)
道生:(之前那支石柱呢)
文西:(要換了,快,趕時間,剩30分鐘)
道生:(瑞獸還沒抓到?)
文西打開門:(廢話,會都還沒開,誰要去抓?)


丟了菸後,甚至沒踩熄,道生再次拉著風衣;走進神桌門後,獨立出來的貨櫃屋,簡陋且潮濕。一座被替換的神壇,祭拜一副某人的肖像,上面有一炷香在燒,且永遠在同一個高度。靠牆疊了兩落信徒大會用的塑膠椅,旁邊衣架上,吊著幾件給廟公的換洗衣物,而衣物後方,唯一整齊乾淨的中高櫃子,擺滿華語專輯。最角落的位置,最髒亂的地方;十幾包二十斤的麻布袋,裝著糯米,多年沒用,整個環境光線不足,氣氛詭譎。

一位上者,對著那副某人的肖像祭拜,文西也跟在後方拜著

文西:(道生,不來拜一下?)

道生:(不用,到底在拜什麼。天尊不是在外面。)

上者:(一直在等你問,這是一份深沈的信仰,一份執著的愛

道生:(夠了,我沒有要問你)

拜完,上者在大木桌上,攤開一捲紅紙,將毛筆擱置硯台後,關掉正在播放王傑_她的背影的愛華音響;開口前,總是和藹的笑著,讓人撲朔迷離。

上者:(全名梁道生,80年次,紀錄,六次伏降,零次淪陷)
上者邊說,邊用毛筆在紅紙上立字。
上者喃喃自語:(雖然是新人,但是個高手...
說完上者笑了出來,代言人也是,文西看著道生而笑
道生:(笑什麼)
文西:(你是個高手啊)
道生:(操,我才不是)
文西:(你是,因為高手都冷血無情)
道生沒回話,只靜靜的看著文西
上者:(當然高手,昨晚又是一次伏降)
道生沒說話,只發出一聲表達不滿的唾棄
上者:(道生,別這樣,能伏降,就伏降,這是太上老君給的指示,對吧)
道生:(隨便)
上者笑著:(這才是意義所在,天規,冥旨,人戒,自古以來,遵守規矩,就是平等)
道生:(平等個屁,少廢話,有新任務就快給我)

文西:(那個壯漢是有點過分啦)

上者:(文西,天規造就這世界,要銘記在心,心存感激)

文西自言自語:(真是越來越會屁話了,屌啊!)

道生:(你好了沒,我趕時間)
上者總是愛關心人:(道生,聽文西說,你最近很累嗎?)
道生有些不耐煩:(這裡也太臭了)
上者:(沒辦法,最近一直下雨,你可以工作嗎?)
道生四處觀望:(應該是有死老鼠)
文西看了一眼腳底板:(有嗎?)
上者:(道生,如果你累了,可以休息啊)
道生口氣著急:(不用,姓氏趕快給我)
上者:(這麼急,還是聽代言人說一下吧)

貨櫃底端,幾條水晶串著簾子背後,燈光似乎無法穿透其中光影之間,一位體型瘦小,像是孩子的人緩緩吐氣,上者向簾子靠近,聽著代言人微小的聲音。

再調整回座椅:(道生,這條不簡單呦)
道生:(恩,快點寫)說完,甚至急著伸出手
上者:(等一下,代言人有些話要跟你說)
道生無奈的伸回:(好...說)
上者歪著身體,聽著代言人叮嚀
道生:(文西,你說還有吃的嗎?)
文西:(喔幹,拍謝,我去看一下)
道生:(等一下,酒給我)
打開門時,差點撞上在門口的廟公
廟公:(欸幹,差點撞死我!你要走了喔?)
文西:(沒有啦,拜拜剩的在哪裡?)
廟公:(我放在供桌上,用紙箱裝起來)
文西:(沒問題)
廟公:(文西,等一下,福靈宮有消息了)
文西:(怎麼說)
廟公:(今晚,你帶人,劉桑說不用給面子)
文西深吸了一口氣:(讚喔,又要腥風血雨了)
廟公:(你小心一點,打打殺殺,總是要還)
文西:(對了,專輯買到了嗎?)
廟公:(買到了,也在供桌上)
文西:(拜過了?)
廟公:(拜過了)
文西:(濟苦喜歡嗎?)
廟公笑著:(當然,拜託,誰不喜歡頑童)
上者在遠處喊著:(頑童!?蕭敬騰不是放得好好的)
文西反嗆:(你不懂啦!)
上者:(哪有,我懂,幹大事嘛!)
文西:(你聽你的王傑啦)
說完,便離開貨櫃屋
廟公沒進貨櫃屋裡,只鬼祟的探著頭;面容慈祥:(師傅,都差不多了)
上者:(好的,辛苦了)
沈默了一會,師傅不自在的雙手合十在腹部,欲言又止。
上者:(師傅,還有什麼事嗎?)
廟公:(恩...,稍早我們討論到丁錢...
上者:(又不夠了?)
廟公:(不是不夠...,是如果有更多會更好)
上者視線轉回寫字:(是誰沒辦法到嗎?)
廟公:(不是的...,只是,擔心節目不夠好)
上者:(劉桑知道嗎?)
廟公:(還沒跟他回報)
上者再看回師傅:(你明天一早幫我約蔡董,我去請他幫幫忙)
廟公才恢復笑容:(謝謝師傅,不好意思,打擾了)
上者:(放心,會很熱鬧的)
廟公:(有濟苦在,我不擔心)
上者:(好,謝謝喔,早點休息)
廟公帶著笑容:(晚安!)
再轉向道生,廟公:(道生,辛苦了,晚安)

道生沒說話,只點頭回敬;但緊皺的眉間,從下車後就沒放鬆過,不時嘆著氣,也拿了兩棵檳榔,配著威士忌。

上者:(道生,代言人問你,最近有跟誰談談心嗎?)
道生表情厭煩:(沒有)
上者:(有想過嗎?)
道生越來越厭煩:(沒有...
上者:(那...你有結過婚嗎?)
道生:(沒有,問完沒)
上者:(有想過嗎)
道生:(要誠實回答嗎?)
上者:(明白)
又沈默了一會,等待上者寫完毛筆
上者:(代言人要你有耐心,這是一場救贖,救贖沒有一定方式)
道生語氣充滿輕藐:(好,我知道,快點)
上者:(道生,我們的世界是絕望的,但我們不是,對嗎?)
道生很不耐煩:(你寫完沒?)

上者:(其實我們都是,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心中那份愛)

道生:(我沒有想知道,寫完就給我)
上者:(寫完了,來,姓氏)
道生走向前,準備接過上者手中的紅紙時,
上者突然收回:(確定不要全名?)
道生:(確定,快點,拿來)
上者:(代言人說可以透露,這次是女的喔)
道生:(不用了,叫你拿來)說完,道生搶過紅紙
道生:(走了)
上者:(這個女的...

上者的話,被一聲男人的哀嚎給打斷,一股痛不欲生的嚎叫,每個人紛紛抬起頭,聆聽來處。

上者著急大叫著:(文西!)
文西匆忙的趕到門口:(怎樣)
上者:(怎麼叫成這樣?)
文西:(抱歉抱歉,我跟他說不能吃了,他硬要吃)
上者:(所以呢)
文西大笑:(虎爺生氣啦,幹,腿都咬斷了)
上者頗為不悅:(怎麼搞成這樣)
文西:(好啦!沒事啦!你趕快講一講,時間不多)
上者又將視線轉回道生,恢復微笑。
上者:(我剛剛說到哪...
道生:(我要走了)
上者:(道生,等等,我說這女的...
又傳來幾聲哀嚎:(我的腿,我的腿,我的腿!)
上者:(這女的,如果讓你這次失敗了,就放棄吧,好嗎?)
道生語氣提高,帶著不悅:(失敗?我有失敗過嗎?)
上者:(是沒有...ConfidenceNice!)
道生:(走了)
上者又叫住道生:(道生,你是不是很孤單?)
道生:(誰問的,代言人問的?)
上者:(我個人想問)
道生:(他媽的問這三小,幹)

離開貨櫃門,到了宮門旁。
文西:(來,包了兩隻雞腿跟一顆鹹蛋)
道生接過塑膠袋:(謝啦)

文西拿著拖把,在虎爺供桌周圍清潔著,但地板什麼髒污,血跡,都沒有,文西還是用力拖著,而油嫩的三層肥肉,原封不動的在瓷盤上。

文西:(雞腿沒吃完沒關係,鹹蛋記得吃,剛拜過主神)
道生:(恩)
文西:(道生,還需要什麼嗎?)
道生看著文西溫柔的眼神,感到不適
道生:(沒有)
文西:(我常覺得,這世界對你不公平)
道生:(手放開)
文西放開剛剛放在道生胸口的左手
道生:(不要這麼噁心好不好)
文西:(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表現親切一點)
道生:(只有女人可以對我親切,操)
文西舔了圈自己因檳榔而爛紅的牙齒,看著道生
道生:(你去關心剛那個偷吃的吧)
文西:(不用啦,都吃光啦!)
道生:(走了)
文西:(不上個香在走)
道生:(你幫我吧)
文西:(幫你叫車嗎?)
走進雨前,道生再次拉起風衣

狼子野心 2019-05-05 17: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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