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生活 〈關雎〉
住在老街溪畔好一陣子了,儘管喜愛溪水流動帶來的美好,終究渴望一份安定,最近展開了新的計畫,開始尋覓一個可以自由妝點真正屬於自己的空間;購屋需要衝勁卻又衝動不得,只能先在虛擬世界中游移著,熟悉的城市化做數據與圓點在眼前躍動著,每一個都是在等待被溫度填滿的空殼,如此多的選擇飄忽在眼前,一時之間冒出了「參差荇菜」在水中擺盪的畫面,文學穿透時空果然豪不費力啊!
網路發達之賜,幾乎所有等待緣分的屋子,內部都被鉅細靡遺的揭露了,只是在銷售者的角度,運用各種技巧竭盡所能的伸長鏡頭、拉寬畫面、甚至出動魚眼鏡頭,營造出一股透視水中飄渺的不確定感,對沉潛在虛擬世界另一端的買方,設下了重重障眼法,努力想穿透、突破,總是可惜著怎麼不往左一點點?再退三步就一覽無遺了……。其實在精緻裝潢與高空景觀之外,我們更想知道廚房夠寬敞讓廚娘能夠順利烹調出屬於自己的味道嗎?書房採光充足嗎?我們想打造一個共讀的寧靜天地。
於是終須跨出第一步,回到現實世界和從未謀面的陌生人通話、相約,展開一段無法預知結果的人際連結;例行的遞上名片與噓寒問暖之後,彼此話不多,遊走在與照片不盡相同的空間中,控制表情要喜惡不形於色,每一個出口的疑問與答案都需深思熟慮,深怕一不小心遺落了過多私密的想法,彷彿一場諜對諜,在小心謹慎中讓時間流過,等待著對方先開口結束這一場冒險,帶著微笑揮別彼此,進入下一階段,時刻不間斷的通訊軟體攻防戰,數字與文字交錯出擊,而這只是個開始呢!透過高科技與網路雲端世界,所有資訊看似無所遁形,卻也改變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與溝通。
回到安心熟悉的書桌前,「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的安定浮現,面對不熟悉與無法掌控的一切,心還停格在「左右流之」的不確定中,多希望能快速晉級到「左右采之」的優雅精準,這時離隨心所欲,能在屬於自己的空間自由揮灑的「左右芼之」就不遠了。
〈關雎〉可以談含蓄的愛戀之情,也可以聊人人嚮往的純真友誼,此時此刻卻成了我邁向人生新領域的買殼攻略,在寤寐求之的輾轉之中不斷思索,一層層釐清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心思逐漸開闊之際,才能更靠近鐘鼓樂之的歡愉。
翻看這學期為孩子挑選印製的《詩經》明信片,假日的中央大學湖畔一隅,遠離孩童嬉遊餵食的喧囂,一群白鵝,上演了「關關雎鳩,在河之州」的畫面;這個小團體帶著親密,自在悠游的戲水、啄食,偶爾引吭呼應自成一個寧靜的小天地。按下快門的瞬間,還未進入詩經時空,只是欣喜巧遇這一份美好恬靜;生活中波瀾湧現,重溫畫面更渴望能置身這份安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