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走熊之境──090105-14大分黑熊志工紀行8
090110(六)
那些容易被忘記的記憶,會否成了養分,提供儲藏記憶的所在咀嚼?那樣的殘渣,則供給了其他深刻記憶的固著。
0640出發,先前往檢查阿甫安置在地上的一堆青剛櫟,還沒有動物偶然遇上這堆禮物。抵達St63B的熊毛陷阱,我們在熊留下的蹤跡裡尋覓,希望藉此更了解牠們一些,並了解自己。其實,研究的生活也接近一種修行。阿甫提到他們研究室願意接納各種不同背景的研究生,因為老師說過的:「保育離不開人」,讓我佩服著這樣的視野。
↑在準備氣味劑的林大哥
↑掛上氣味劑,或在樹幹上塗抹,可以吸引黑熊前來熊毛陷阱
為什麼人渴望了解其他動物?透過遺落的熊毛想像,大概是人渴望了解自己吧!
入山前已聽說這幾天會有寒流來,眼前成了迷霧森林,四周的聲音顯得更立體。
路旁偶爾探頭的金毛杜鵑在冬日燭火般的點綴了幾朵暖意。但還是好冷,我的鼻涕早已不聽指揮,特別怕冷的阿甫還在強自撐持,連林大哥都說他的手呆呆的,這樣自然的試煉,也是屬於山的一部份。
和林大哥一起爬山有一種安全感,大概接近天塌下來有人撐著那種。跟原住民爬山總是獨特,畢竟他們看待世界或自然的方式,每每令我驚異的比我們多了一分虔敬和清明。大哥有屬於獵人的天生直覺,像他偶然會提到「熊如果在樹上會很好拍,黑黑大大的。」、「我們看不到動物,都動物在看我們。」、「水鹿見到人總會驚慌的大叫一聲『ㄧㄡˋ』」……其中如要體會,是必須站在他的角度去看待的。
SAVI那的熊毛陷阱旁有一片芒草林,一群紅頭長尾山雀、繡眼雀鶥飛過。啄木鳥一直在喚,「快!快!」,效率這回事,大自然如何看待?藪鳥在茅草叢中宣示領域,彷彿颱風掃落的折枝很像綠色的雲
「有人真正想了解自己嗎?」、「也許會找到許多答案,或根本不需要答案。」、
「你真的懂了嗎?」…….我習慣靠行走和移動思考,尤其在山裡,好像可以比較容易的看清楚一些什麼。這次忽然有一種想替自己累積東西之感,「這麼多年來我累積了什麼?」;不過,也不是所有問題都能理出頭緒,但至少,多了一種視野。
在熊毛陷阱發現熊毛,必須用鑷子取下收集至封口袋
在野外的嘗試會發現其實許多事沒有想像中難,伴隨而來的還有許多「第一次」。第一次抵達這個駐在所,第一次走這條路,第一次冷到想要吶喊…….,這也是山吸引我的地方,幾近無所重複。
太過信任自己會變得無法相信別人,如果是我的研究,我會願意相信志工嗎?這點我覺得阿甫做的很好,一種適度的信任,是一種很被尊重的感覺。而如果讓意識就這樣穿過我,我還剩下什麼(不用筆攔截的話)?
行走時林大哥總會順帶指點哪裡適合架設照相機,是習慣在山裡生活的人獨有的敏銳。有些時候聽不太懂有著口音的大哥在說什麼時,我就會和阿甫對看,相視傻笑,說「什麼?」,然後假裝聽得懂的說「嗯」。大哥很愛說故事,例如他問爸爸以前很冷的話怎麼辦,爸爸說可以用四頭山羊皮做棉被,水鹿皮比較滑則當墊被;或是原住民和日本人的過往。林大哥不識字卻讀得懂自然,這是讓我深受震撼的地方,我們看得懂字,可以讀一大堆書,但有時候,卻無法認同和體會。彷彿因為有無限的自由和工具,卻讓我們自顧自的,監禁。因為便利而把自己鎖國,那種廣闊其實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