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要結婚了，我們一口氣看了七、八家婚紗，白色有著蓬蓬袖的禮服宛如童話中的公主，米白光滑緞面的魚尾露背禮服散發出成熟的性感， C試穿了一件又一件，她有些猶豫，不僅對於婚紗，還包括坐席的禮服、送客的禮服、拍照的風格，她全拿不定主意。

拖著疲乏的腳步，我提議先去吃飯吧！吃什麼呢？ C問，我不給她猶豫的機會，拉著她立時走上樓梯，走進小魏川菜館。
坐下後，從 C的表情看得出，她覺得餐館的佈置陳舊了些，我不管她，自顧自點了乾火扁四季豆、蒜泥白肉、宮保雞丁，都是下飯的菜， C說：「為什麼不找一家可以喝咖啡的餐廳？」
「你已經夠焦慮了，不用再增加咖啡因了吧！或者你需要提神，讓自己清醒一點，好拿定主意，究竟要選擇什麼樣的婚紗。」
「我的確需要清醒一點，但不是為了挑選禮服，而是為了考慮究竟該不該結婚。」我嚇了一跳，原來 C剛才的百般猶豫最終的原因是她根本對結婚這件事也還拿不定主意。

「喜帖還沒印，現在反悔還不算晚，但是什麼原因使你猶豫？」
「我也不知道，我們換工作，可能是為了興趣、為了高薪、為了未來有發展，或是為了輕鬆、為了可以領退休金……，不管目的是什麼，通常我們總還是知道原因，但是，對於結婚，似乎就沒有這麼明確了，不論是為了愛情，還是為了責任，這樣的理由都不夠充分，至少我無法說服自己。」

說服自己？現代人老是覺得無法說服自己，是不是我們想得太多了，年紀愈大愈不敢跟著感覺走。

簡簡單單的三道菜很快送上了桌，切成薄片的白肉，雖然是五花肉，但吃起來一點也不膩，皮的部份口感 Q且有彈性，宮保雞丁肉質滑嫩，乾火扁四季豆略辣，一點也沒有四季豆的生澀味，很家常的菜，能夠天天吃的口味，也許婚姻就像家常菜一樣，沒有什麼獨到之處，最難得的是能夠天天吃卻不膩。

「有時候，光只是想和另一個人一起生活，也可以成為結婚的理由啊！感情不是能分辨得那麼清楚的。」我說。
「也許你說的對，是不是結婚前每個人都把婚姻想得太複雜了，其實還是在過日子。」
我們坐在二樓的餐室裡，窗外的車水馬龍和我們有了距離，隔了兩張檯子坐了一對老夫妻，老先生想點椒鹽排骨，老太太說：「你牙不好，吃紹子豆腐吧！」老先生想點回鍋肉，老太太又說了：「回鍋肉太肥，不如點紅燒海參吧！」C看著他們，笑了。

那天傍晚， C挑了一件象牙白露肩禮服，兩個月後，她將穿上它走上紅毯，走向一個未知但是她自己選擇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