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7-02 16:28:25阿亞梅

《長期不飯票》 --21--

  「他是坑死人不償命律師事務所主持律師的兒子,不過他大概不怎麼聰明,考了好幾年才終於考上律師。正在老爸的事務所當實習律師,就是還沒刻章的那種小小咖!沒有妳學長那樣精明幹練,好處是他老爸有錢。」

  「那不就是傻呼呼的公子哥兒?」我眼睛一亮。

  「幹嘛,妳怎麼這眼神?這不會是妳看得上眼的型,相信我!」寧芸發覺苗頭不對,便用異樣的眼神仔細審視我的反應。

  「妳又知道了?呿,妳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啊?」我用鼻孔哼了口氣。

  「妳能忍受比妳還笨的男人嗎?」

  「可是他看起來還好啊!」我想了想,當時只記得那副帥樣,倒是沒嗅到任何一股傻氣。

  「妳才看一眼當然沒感覺,他就是那種……怎麼講,不食人間煙火、不知人間險惡的公子哥兒!懂了沒?」

  「那不是很好噱嗎?」正合我意。

  「啊?妳剛說什麼?」

  「喔喔!沒事,我只是覺得能跟品味不錯的帥哥交往,這也蠻不賴的。」我趕緊隱藏發亮的眼神,把焦點由『有錢』轉換為『品味』避人耳目。看來昨天跟趙見齊破局果然是值得的,過去兩年就是跟他糾纏不清才會釣不到好男人,既然都劃清界線,見到肥羊經過家門,不抓進來大快朵頤就太對不起良心了!

  渡過令人昏昏欲睡的企劃部晨間會報,又開了個忙碌的會,我的腦漿簡直像被榨乾一樣,只剩一具空空的軀體癱瘓在辦公桌上,要不是寧芸搖醒我,我還不知道自己的肚子早就唱起空城記。

  「禾琳禾琳,吃飯了啦!」寧芸說:「阿見都在樓下等我們了,我們下樓吧。」

  「阿見也要去?」我右手撐起腫脹的腦袋,這該不會是遲來的宿醉吧:「我不去,幫我買個梅干扣肉回來。」

  「你們兩個是怎樣啊?剛剛我找他吃飯,他的反應也怪怪的……」一到午休時間,企劃部除了我倆四下無人,寧芸又恢復她的八卦本性:「我說你們兩個……不會是昨晚什麼都講清楚、說明白了吧?」

  「沒有。」我趴在桌上,繼續裝死。

  「沒有最好,我快餓死了,陪我去吃飯!」

  我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寧芸拖出辦公室,也好,下樓透透氣搞不好還會遇到那個E什麼來著的十二樓帥哥。搭進電梯後,我彷彿又聞到迷人淡雅的Issey Miyake,這大概是心理作用,不過被有錢帥哥搭過的電梯,就算有人放過屁、聞起來也是香的。

  「欸,妳說那個帥哥叫E什麼?」

  「Enoven,E-N-O-V-E-N。」寧芸說:「怎麼,妳還在期待在電梯裡跟他不期而遇?」

  「想像一下不行嗎?」我拋了記白眼橫掃過去。

  「也好,妳跟趙見齊這樣曖昧下去也是不行的,上次妳那個學長也不了了之,這次總該來點新鮮的。」電梯門開的剎那,寧芸下了結論。

  想不到就在我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也看見站在電梯口的趙見齊。他的肩膀陡然一震,顯然也聽到了寧芸的話。我尷尬地避開視線,還好有寧芸在身邊當緩衝,否則我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當然,趙見齊什麼也沒說,我一樣解讀不出在他的沉默裡是不是也在反覆思索上一句話。

  買完我的梅干扣肉,端著餐盒佔好位置,寧芸到一旁撈湯,把我和趙見齊兩人晾在座位上大眼瞪小眼。

  「妳找到好對象了?」趙見齊問。

  若在以前的曖昧期間被這麼關心,我一定會笑得合不攏嘴。然而現在我連要哭要笑都沒個頭緒。

  「嗯。」我點點頭,把臉別開看著店外的街景。

  「他對妳好嗎?」

  我朝著玻璃窗眨兩下眼睛,聳聳肩膀:「他會對我很好的。」

  「那就好。」

  好你個頭,回這什麼鳥話?你以為你是我前男友嗎?無聊!

  我承認此刻我的內心獨白酸到一個極至,無奈我是打從破局後就不敢對趙見齊沒大沒小的俗臘,即使我的OS再酸也沒種喊出來。我開始後悔自己半推半就地被寧芸拉出來,梅干扣肉到哪裡都一樣好吃,但是旁邊有趙見齊盯著我看,一點都不能讓我自在。這故事告訴我們千萬不要搞辦公室戀情、曖昧也不行,重點是不能蠢到走向破局的地步!

  倒是寧芸,自從電梯內那句無心之過被趙見齊聽到後,向來八卦不長眼的她反而特別安分,小心翼翼地絲毫沒再碰觸到與Evoven相關的敏感話題。我狼吞虎嚥地塞下便當盒內的所有飯菜,只是為了找藉口逃避趙見齊偶然拋來的關注。

  率先嗑掉整盒便當的我,自告奮勇跑去買飲料,躲掉三人一起回公司的那條路徑。我不知道寧芸與趙見齊獨處時,是不是會挖出什麼八卦,抑或是斷章取義地爆料關於姚執剛的未完成戀情。我已經什麼都不想管了,我只想逃之夭夭、躲得遠遠回公司吹冷氣睡午覺。

  我潛入資訊部,把趙見齊的飲料和吸管擺在他桌上,無意間撞到滑鼠。漆黑的螢幕保護程式立即消失,回到Windows桌面,映入眼簾的桌布是我和趙見齊的合照,我的胸口像是被撕裂般覺得無比痛苦。

  那是去年夏日的某個週末假期,我和趙見齊週五下班後搭著夜車到屏東、再轉往墾丁,吹著仲夏黏黏的海風,趙見齊曬傷了、而我也的全身上下黑了兩個粉底色號,雙腳溫暖的海水裡,趙見齊按下了快門,把寬闊無雲的藍天都拍下來。在熙來攘往的街道,我們的手沒有牽,嘴角卻不約而同地上揚。週一凌晨搭夜車回台北,我不知不覺倒在趙見齊的肩膀上,然後被怕癢的趙見齊粗魯地推到車窗上,我狠狠賞他一記鍋貼。原來當時的純真就像行雲流水,自然地推展著,沒有一點阻礙。

  為什麼趙見齊會留著這張照片當桌布?

  我的雙腿無力得幾近癱軟,耳朵在轉瞬間不知所措地鳴聾,趙見齊卻在這時出現在眼前。我心一橫,拎著袋中的兩杯飲料、拔腿奔出資訊部。高跟鞋在長廊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縱使得知趙見齊仍然在乎我,又有什麼用?

  當水被潑出去以後,只能被蒸發,又不能倒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