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9-05 17:58:48保持平衡

夏日隨想

(一)
在圖書館裡,由於書中的文字一時對我失去吸引力,於是我將注意力暫時轉移到我的指甲上。突然發現指甲又長長了許多,我不是前兩天才剪過的嗎?夏天的指甲似乎長得特別快。夏天隨著指甲成長,果真是剪不斷理還亂,我看著長長的指甲發呆,有種急欲剪去的厭惡感,就像我對這海島酷暑的感覺。

到底要剪幾次指甲夏天才會過去呢?我曾經真的想紀錄下這前無古人的數字,但很快便打消了念頭。即使對我來說,這個數字也是沒有意義的吧。人不能沒有指甲,卻又無法不修剪它,以免嚇壞他人、抓傷情人,或者造成自己的不便。我因為無聊而將腦袋動到指甲上,不過有人的層次更高,發明了指甲彩繪。小小的一片指甲成了繽紛的畫板,還讓一堆愛美的女性趨之若鶩,推廣藝術更兼顧賺錢,確實是高明。

(二)
我討厭夏天,自始至終都是。不只是因為我是隻旱鴨子,同時也穿不起清涼比基尼好享受游泳的暢快,那種一離開冷氣房就汗流浹背的黏膩實在讓人受不了。每天總是清清爽爽的出門,然後附著一身髒污回家,這時候只有洗澡是最好的救贖。我真的無法想像,在夏日裡一天不洗澡是什麼樣的感覺,大概會覺得自己是一團垃圾吧!洗完澡後立刻衝進冷氣房,就這樣什麼也不做地躺在床上,聽著從收音機流洩出的慵懶爵士樂,再加上一杯沁涼的冰咖啡,對我來說簡直是完美!真的會希望夏天就此停在這一刻,永遠遠離煩人的炎熱。

我在乾淨與污濁的循環裡度過一個又一個夏天,然後又在夏冬的交替裡年復一年。人生看來複雜,其實也簡單,從出生的那一剎起就已經注定好了。

(三)
夏天裡有二個節日是近年來十分受重視,然而卻是一直與我無緣的。一個是七夕情人節,另一個則是父親節。

其實我對情人節並沒有什麼感覺,或許是習慣了也就不再感到不安。兩次短暫的戀情說巧不巧都在情人節前結束,自然無所謂送什麼禮物的煩惱,雖然在這天沒人陪確實也是一種煩惱。今年的情人節前不久,我還在KTV大唱劉若英的「一個人的孤單」,一直蠻喜歡歌曲中的一段,「當孤單已經變成一種習慣,習慣到我已經不去想該怎麼辦,就算心煩意亂,就算有一點傷感」,果真是我心情的寫照-無奈的灑脫。我想今年的情人節還是會照往常一樣度過吧。

不過就在情人節當天卻發生了一段小插曲。花店的人送了一大束花到辦公室,收件人竟然是我。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著實讓我受寵若驚,還外帶一點的虛榮。女人嘴上再怎麼說送花不實際,心裡還是渴望男士們送花的,除非妳相當討厭那個送花的人。如果一個女人一輩子都沒收過情人或者老公送的花,難保她心理不會有些失落。這就是女人與花之間的微妙情結,男人往往不懂。

感謝這位男士讓我度過一個有花相伴的情人節,暫時讓我跳脫又得自怨自艾的情緒。只是我突然想起,很小的時候,一個男孩給了我一張卡片,他說將來長大要當軍人,因為可以保家衛國而且還可以保護我。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小男孩早已不知去向,但我仍不時會想起,當時他那堅毅的眉毛與認真的眼神。

比起對情人節的淡泊,父親節對我來說是略帶感傷的。基本上某些節日需要有特定的對象,才有存在的意義,它們不像中秋節或國慶日,只要月亮不消失、中華民國不滅亡,任何屬於這個社會的人都可以歡天喜地的慶祝,而父親節就是其中之一。

我對父親的印象幾乎全來自照片與家人的描述,甚至連回憶都談不上。這雖然令我有些難過,但我畢竟無法奢望,當時還未滿四歲的我能記得些什麼。直到前一陣子,在舊櫃子裡發現了父親的一項遺物,才稍稍填補了我的遺憾。

那是一本日記,B5紙張大小、綠色的塑膠外皮,表面非常樸素,感覺蠻符合父親喜歡簡單的個性。當然,這也是母親告訴我的。翻開內頁,紙已泛黃,上面是父親亂中帶點個性,卻又不失好看的黑色字跡,應該是用簽字筆寫的吧。而當我細看內容時,眼淚就不爭氣的落下了。

日記從第一頁起就記載著有關我的一切,簡直像本寶寶成長日記。我從裡面感受到父親那初為人父的喜悅,我的每個小動作都是父親注目的焦點,因此快門一下一下的按,照片也跟著多了起來。目前保留下來的三歲前的照片就幾乎是父親的傑作。感覺上,像是我的父親在日記裡活了起來。

日記的最後一頁停留在民國72年1月28日,當時父親的病已到了末期,但日記的最後一段仍記載著我的消息,再也無法掩飾心中情緒的我,在無人的房間裡放聲哭泣,而這竟然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人的肉體總有消逝的一天,悲傷是必然的但或許是短暫的,它會轉化成另一種情感,陪伴著依舊活在世上的親人。闔上日記本、閉上眼睛,我開始想念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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