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25 10:51:17orangebach

做我自己--太平洋自行車創辦人林正義(上)

林正義今年六十八歲,然而到目前為止四分之三的時間,他都被牽著鼻子走。

三十歲以前,他被薪水牽著鼻子走。念完師範學院以後,他到國民小學教書,一個月薪水才四十七元,「北北係一個窮教員」,他比「47」的手指,都因不敢相信而顫抖。就因為薪水太低,他又拼考師大英語系,畢業後到建中當老師,「薪水六十多塊,還是少得可憐」他現在覺得可笑,但在當時卻為錢煩憂,很少笑容。

於是當中研院找他當助理時,他多少也看上超過一千元的薪水,寧願捨棄教職的穩定、安逸,投入不同的環境;接著成為中華映管籌備處的委員,薪水更高。然而人就是這麼貪心(說好聽點叫企圖心),在中華映管最後一年,林正義被派到美國RCA實地學習一年,電視機的撇步學到一些,但廣大的自行車市場更讓他吃驚;他想,自行車應該可以讓他又賺錢又實現自己吧,就在過三十歲不久,林正義創立壹壹自行車公司。

當年的林正義認為在實現自己,現在回想只不過是追隨市場而已。他笑著說,「當年自行車市場非常好做,創業當年就賺了四個資本額,隔年再加倍,簡直開心死了,自信就是從那時建立起來的」。由於林正義的自行車知識全部來自書本,並隨時隨地照表操課,土法鍊鋼竟讓他成為自行車專家,這無異更增強林正義對知識的信仰,成了一個知識狂;「我很愛看書,對所有事好奇,看不懂就問人」,他突然扯個不相干的事,「最近還在讀微基分喔,兩旁床頭書堆到好幾尺高喔....」我心想他老婆不知做何感想。

林正義的知識狂加上教師性格一起發酵,全球各式各樣的自行車展成了他的講台。有時他把自家攤位放給員工顧,自己一人跑全場,像極了巡視各班的督學。「你車身這個角度不對,該改成這樣這樣....」、「你避震器設計錯誤,容易壞!」根本無懼別人異樣突兀的眼光,林正義心裡只想到要提升自行車水準,哪管得到做人啊!也因為這樣,不少國外自行車媒體對林正義的專訪,劈頭第一句就是:「George Lin is a person hard to deal with....」他每次提到這個評語,都喜滋滋地笑得好開心。

有一回義大利車展,他巡到國內一個避震器廠商的攤位,照例東糾正一下、西糾正一下,惹得老闆大怒,用台語吼他,「你賣地家甲我漏氣!」林正義笑笑,摸摸鼻子走人,繼續看下一家,「我們後來可是變成莫逆之交喔....大部份朋友都是不打不相識啦」。


一九七六年萊禮自行車來台灣開發BMX,在林正義之前,萊禮找不到任何合作廠商,正準備煞與而歸,林正義默默記下他們的需求,熬夜趕製一輛樣品車,莫名其妙一拍即合,就這樣爭取到萊禮的訂單,讓公司賺大錢。沒想到股東只想躺著賺、不謀開發,完全違背林正義破浪而出的性格,一拍兩散,林正義另起爐灶,成立太平洋自行車。

自己當起老闆,他自忖專業知識已經足夠,但管理知識和經驗不足,開始大量吸收相關資訊、理論。「那時候台塑第一代管理者最紅,主流管理理論都出自他們」,林正義回憶,「要不然就是日本的標準化管理」。

有一回他受邀參觀日本TOYOTA車廠,他們的參觀團早到十分鐘,大家正想多十分鐘參觀,沒想到對方卻禁止他們下車,必需等帶領參觀的主管十分鐘到場後,大家才能下車;「這太失禮啦....,從此之後我就知道日本管理的那一套,全是假的!」

僅管拋棄了當年最紅的管理思潮,林正義卻信仰當時的企業理論:成長、迅速、具經濟規模,他大膽利用財務槓桿、跟銀行融資,再在美國、歐洲成立分公司,「真的就是相信大就是好啊」。

沒想到就在隔年,老天狠狠賞了他一巴掌,登山車市場大崩盤,國外投資導致公司沒賺錢,偏偏銀行又雨天收傘,逼他繳兩百萬美金保證金,林正義才發覺自己原先的信仰欠缺自己的判斷,只得認錯收了兩家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