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已經逐漸逼近了期末，也逼迫每個學生的心情慢慢沸騰起來。

　　雖然還有將近一個月左右才會期末考，可是，方才結束的期中考還沒讓大家心情放鬆，考驗就一波一波地過來。

　　明天的經濟學要來個小考，這是今天助教才通知的。

　　草莓雖然要大家別慌，只要上課有聽講、下課有複習，小考沒什麼好擔心的。

　　在我看來，那是就資優的草莓而言，就我和菜頭來說，這真是一個非常糟糕的事情。

　　傍晚下課後，我和菜頭就趕往市區的書局找經濟學的考古題集錦，心裡有點厭倦。

　　期中考的經濟學我考砸了，要補回來，除了期末考要拼之外，平常的小考也不能馬虎。

　　菜頭其實沒有比我好到哪裡去，我考了三十二分，他也不過才考三十五分。

　　就僅僅多填對了一格填充。

　　菜頭沒什麼強烈的危機意識，直拿贏我的這三分笑我。

　　笑就給他笑，我起碼知道接下來要努力拿回分數，他看我似乎不想同他玩笑，也收斂起玩笑的意思。

　　埋首在書堆裡面，眼前是一片模糊。

　　經濟學對我來說真的算是夢魘，拼命想要「背多分」也只三十來分，不免有種無可奈何的感嘆。

　　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讀錯科系了？

　　剛剛要出來時，馬子過來問我們要去哪裡，我和她說了之後，她本來說要一起過來的，可是菜頭不知道跟她說了什麼，就看馬子對我笑笑，打消了意思。

　　我有點疑惑，可是無法分神多問。

　　費了一番功夫，我和菜頭總算選定一本比較合乎需求的小型參考書；要去付賬前，我看見一旁的文學類書架多了許多新書，心裡一時發癢，便要菜頭緩些結帳，我要去看看新書。

　　菜頭跟在我身後，儼然以為是我的保鑣。

　　我先瀏覽了新書區一圈，發現之前那本「檸檬綠」的小說已經被撤出新書區，想來也是，也都過幾個禮拜了。

　　一般網路小說在書局新書區大概都擺不到兩個禮拜就會被撤下，除了因為市場競爭激烈、每天出書的人不勝枚舉之外，還有就是作者的名氣不夠。

　　這是理所當然的市場淘汰。

　　我走到世界文學的書櫃前，在書櫃的角落看見一本眼熟的書，心裡真的蠻驚訝的。

　　那是家裡那本「泰戈爾全集」！

　　我拿起這本熟悉的書，翻到「漂鳥集」的部分，手卻下意識地想要翻往那段最熟稔的句子頁面。

　　「沒想到這本書居然還有在賣....。」

　　菜頭看我手上拿著書，不懷好意地靠過來：

　　「阿豪，你在看什麼啊？是不是有什麼好康的啊？」

　　「誰像你，滿腦子都不正經。」

　　菜頭低頭看了一下書的封面，用手抹了抹下巴，語氣有點奇異：

　　「『泰戈爾全集』？你怎麼還在看這種書啊...？啊！我知道了，一定又跟你的那個什麼琳的有關，對不對？」

　　我沒好氣地瞄了他一眼，不想回答。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是怎麼回事，有點低沉、也有點陰鬱，是因為明天將要碰到的經濟學小考嗎？還是其他？

　　也說真的，完全沒料到會在這裡找到這本書，因為我已為這本書應該早就已經絕版了。

　　將近三十年前的老書，怎麼還會在這種現代的連鎖書局裡面出現？

　　這大概也算是一項奇蹟吧？

　　「蜂兒在花中吮蜜，離去時吟聲致謝；浮傲的蝴蝶卻認為花兒應該向他致謝。」我輕緩地唸出書裡的句子。

　　「啥？」

　　只可惜菜頭不解風情。

　　「菜頭，你不覺得這首詩很不錯嗎？」我看向菜頭，想要逼出他的一絲感想。

　　菜頭盯著我瞧，大概是領會我的意思了，笑說：

　　「哦哦！我知道了。阿豪，你的意思是要我說說自己的感觸嗎？」

　　我做了個隨意的表情，但，心裡還是蠻好奇菜頭會有什麼樣的感受。

　　菜頭和泰戈爾？搭不起來。

　　我看菜頭想了很久還擠不出一句話，只得作罷，放下書本準備結帳回學校。

　　菜頭一直笑到踏出書局，才忽然略有正經地跟我說：

　　「阿豪我告訴你，其實剛剛那首詩我有個感覺...。」

　　「哦？」我不太敢抱有期待。

　　「那首詩裡面不是出現了蜜蜂和蝴蝶嗎？」他忽然又擺出學究的樣子，有點滑稽：「讓我想到了兩個人。」

　　這我倒真的好奇了。

　　「誰？」

　　「嗯...你聽聽就好，別反應過度啊！我想到的是小蘋蘋和曉羚。」

　　我想我大概真的呆了一下，連腳步都忘了提起：

　　「為什麼會聯想到她們啊？」

　　菜頭看引起了我的興趣，嘴角露出險笑，或許是我太小心眼度他的意圖了：

　　「蜜蜂不是會向花感謝有花蜜可吸嗎？那就像是曉羚，很有禮貌又感覺溫馴；至於蝴蝶嘛...你剛剛說蝴蝶的形容詞是什麼？孤傲嗎？」

　　「浮傲。」

　　「對對！浮傲，這是什麼怪形容詞啊...第一次聽到。」菜頭繼續抹著下巴，說：「那不就像是小蘋蘋嗎？反正她從來都是那樣高高在上的，而且每次都只有她對、沒有她錯的時候，不是嗎？」

　　我點點頭，沒想到國文不好的菜頭也可以說出那麼有條理的分析，而且相當符合馬子與劉湘蘋的樣貌。

　　「菜頭，你不怕你這樣說會被班代打扁嗎？」我覺得有點好笑：「而且，你怎麼知道馬子很溫馴？說不定人家才不是那樣子的啊！」

　　「嘿嘿！阿豪，這就不是我要說了，曉羚本來就是那樣的女孩子好不好！」

　　我聳肩笑笑，對於菜頭的話還是持些保留。

　　當然我知道馬子不會是什麼壞女孩，相反地，她確實是一位相當可人的女孩子，也難怪菜頭會那樣形容讚美了。

　　只是，我並不清楚馬子心裡究竟的想法為何，畢竟每個人面對不同人事物的反應也都有不同。

　　就如馬子對於卓勝偉就很不以為然，從上學期至今。

　　「對了，」我忽然想到之前運動會的事情，這個困惑繞在我心頭好一段時日：「菜頭，運動會的時候馬子是不是在等她的什麼人啊...？」

　　「什麼什麼人？」

　　「馬子跟我說，她運動會的時候好像有個以前的老同學會來找她，後來似乎沒來，我問她是不是真的在等對方，她卻說...她本來就覺得等的人不會是那個老同學。」

　　「曉羚有這個老同學嗎....？」菜頭想了一下，忽然神色一變，倉促地揮揮手表示不知道。

　　不知道？我才不信。

　　可我也知就算我不信，再追問也不會有什麼我想要的答案，我總覺得他和馬子之間有什麼秘密瞞著我。

　　可能是我神經敏感吧？

　　我回頭看向書局門口，嘴裡還輕輕咬著剛剛的字句，但卻忽然有個奇怪的想法.....。

　　菜頭將蜜蜂與蝴蝶比喻成馬子和小蘋蘋，雖相當適切，卻有個值得玩味的地方開始繚繞我的心神。

　　如果她們是蜜蜂與蝴蝶，那，誰才是花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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