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值完班到家，正要刷牙準備上床睡覺。剛把今天下午又被蔡依林甩掉的淡水地區，匆忙買的抗過敏牙膏擠到牙刷上時，電鈴像狂風暴雨般的響了起來。

我不相信這時候還會有郵差，但是我的親友中沒有一人是這般按門鈴的ㄚ，只有郵差每次按鈴才會像要掐死八隻雞似的。在快兩點的時刻，這種按法簡直像瘋子。我拿起對講機，話筒裡竟然傳來很冷靜的男人聲：「是我。」

不知為什麼，我就按下了對講機上的鈕。我很好奇的打開門，正想探頭往下看，腳步聲像風一樣的飛上五樓來！一個戴著棒球帽、身穿藍肩白底運動服的男子出現在我面前。

我看著他胸前衣服上那條橫過去的紅線，正準備彎下腰去探看他的臉時，他把帽子摘了下來，「是我。」他還是那麼說，跟剛剛一樣，跟我三年半前在橫濱遇到他時所說的第一句話完全一樣。

2005/0201我跟著一部國片到日本橫濱港做拍片採訪，那天一大早有一個人帶著一頂藍色的西武棒球帽，等在我們當天要拍攝的船的入口甲板上。我覺得他很面熟，由於劇組還沒有半個人到，便問他是來做什麼的？他脫下帽子說：「有人告訴我你們需要臨時演員。」我問他：「你是張誌家？」他笑著說：「是我。」他露出他那招牌的陽光笑容，在早春的陽光中，我隱約看到他口腔裡有一顆金色的牙齒閃閃發光。

2‧

我把他讓進屋內時，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才了然剛剛看到他紅潤的臉色，不是快跑的結果。

「想喝點什麼？」我問張誌家。
「真的不用麻煩了，我們搭明天早上十點的飛機，我很快就走。」
我突然發現自己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張誌家倒很自在地一屁股，就坐在我鋪在地板上的榻榻米上。我只好也跟著坐下來。

「很抱歉，一年多前我打電話給你，說要來你家看你，結果我爽約了。」
乖乖，我不敢相信，他三更半夜急急忙忙來我家，是為了他一年半前從日本回來，打電話跟我說一定要來拜訪我，結果卻帶著老婆環島散心去了，而特此來道歉。

老實說，對於他那次爽約，我還真的很失望。

我不是張誌家的球迷，但我們那次在日本真的相處得太愉快了，以致我對他在2006/1001傳出遭西武解約的消息時，還特地打越洋電話安慰他。

他那時跑來當臨時演員，我們因為在休息與中午吃便當時，聊起不少他想當年的棒球話題，而令當時已經在西武不被重用的他，「感到一種奇特的溫暖。」拍完日本部份場景的當天晚上，張誌家在拿著高爾夫球桿揮桿時這麼告訴我。

3‧

那是個奇特的夜晚。原本我們相約只是到橫濱港前的中華街小酌一番，沒想到卻在餐廳裡遇到我大學學妹G。

她原本是來這裡念碩士班的，她升研二的那年暑假前，我與女友跟團到日本富山縣的立山黑部玩，記得那年的開山儀式比往年早，四月中旬的早上，我竟然在我們住的旅館，看到G身穿一件金黃色的和服，站在門口跟來客哈腰寒暄。G告訴我說，這間旅館是她男友家在日本24間店中的一間。時隔六年後，她就嫁到日本當起貴婦；而我那位女友卻早已經「泡湯」了。

大家一起吃過飯後，學妹問起我們接下來有什麼節目？我聽了心中有點害怕，心想變成日本太太的她，不知道「入境隨俗」到何等地步？我跟張誌家兩人對看無言，學妹則笑著對張誌家說：「聽說你喜歡打小白球？」

是的，G就開車載我們到她先生家附近的自家高爾夫球場，開啟夜間照明設備，請我們打晚上十點半的高爾夫球：「歹勢呢，這麼晚了燈沒法全開，因為有些燈只有工人才會開，可能沒法打完18洞。」學妹微笑，張誌家則大笑。

4‧

「其實我那天已經開車離你加不遠了，就在圓山高架橋準備要下來了，可是我當時牙齒真的痛到不行。」

我想我有點相信他的話。他在日本時就告訴我，他到了日本的第三年，大概每隔三個月就得去看一次牙醫。拍片那兩天，臨時演員中有不少是台灣到日本執業的牙醫，他們告訴我「日本人的牙齒很鬆、很爛，因為他們吃的東西都很軟，又很甜。」

我對張誌家點點頭，並關心地問起他：「到底你的背痛是怎麼回事？」他竟然對我說，他不怪那些說他在說謊的人，因為有時候到底是不是背痛，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你不知道，我在日本有一次，曾經牙痛到連背也僵硬得早上起床時差點沒法動。」

他這時彎下脖子，把掛在脖子上的項鍊拿下來，「這是奧運金牌！」他把那塊閃閃發亮的牌子拿在手上晃蕩，我仔細看，上面竟然還寫著北京的英文字、一個人的人形、奧運的徽誌。「金是真的，牌是照今年奧運公佈的獎牌模樣，我叫人仿的。」

他把牌子遞過來，「幫我保管，我要拿一塊真的來跟你換！」他站了起來，還幫我把金牌掛在我脖子上。「最近我晚上睡覺時，都咬著它！牙齒不太舒服，內心裡卻很爽。」他走出門穿鞋時這麼說，還調皮地把牙齒上下對顫了好幾下。

我終於把我的牙刷放在我的牙齒上，卻想起今晚的張誌家比在日本時又多了幾顆金牙，不禁笑了起來，並特別仔細地按摩了好幾下牙床。

隔天早上我醒來時，發現我牙齒硬到發痛。原來我昨晚竟然也把「奧運金牌」
咬著睡！

我出門準備去跑新聞了，八年來第一次，我發現當狗仔「很爽！」今天我不再盯著蔡依林到處跑，因為這種跟法她已經從我手下溜掉七次了，這次我將緊咬著她的爪牙，他們一定會指引我去找出蔡、羅兩人夜半究竟在哪「磨牙」！
(2008/0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