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我是一隻壁虎，在聳然的記憶牆沿攀爬，爬梳那些冰冷的記憶。聽一些舊歌，想一些往事。

迴廊上走道傾斜了日光，抬眼一片長空如洗，像光度漂白了所有景物。儘管風透著冷意，耳後根依舊溫溫熱熱地，眼鏡也不戴著，像這樣的時候，步伐特別輕快，走在路上不經意就會遇到誰。


這種時刻，最好不要說話，感覺整個世界是一個編排完好的場景，迷濛、刺眼，有些曝光過度，我遺忘了台詞，失去了自己的語調，失去名字，等待被搬演。而你，總被模糊在語意不清的曖昧詩句裡。

我無法從口中吐出一個零落的句子，對你。這一幕，沒有對白，沒有景深，卻讓其他畫面貧乏，只要你逆光的身影走來，冬日的陽光便黯淡褪去。


而我無法面對你，你在我的回想裡擴大，我卻不停地丟失你的臉孔。

每個人的臉龐都被化約成你的輪廓，你卻不在那裡。如果朋友的話題提及你，我語次失序，欲蓋彌彰，如果不期的地點裡你出現，我倉皇失措，眼神呆滯；背景音樂不斷跳針、流暢的敘事卡帶、前青年期中風、知覺間歇性失聯、意識流枯竭。


全部停擺。

而我是聰明的。應該說，我才知道為什麼有人說我是聰明的。儘管我像是那麼義無反顧地換取一個懊悔的訴說，其實，也不過在保護自己。

我早該明白的，我很明白的不是嗎？從一開始我就知道結果了，而我並不是在嘗試那微乎其微成功的機率，只是想脫身罷了。像一輛誤點的班車，沒人知道它什麼時候來，早些離去，等待也少些，剩下的人慢慢離開，等待越長，投注的時間和折磨也越久。

於是我離去。
而我的理智竟算得那麼精確，全在預料之中。


原來我的愛情是壁虎斷尾，一感覺到危險便及早拋棄逃開，下次再遇見你，再狠狠地切除，再生長，再遭遇下一次接近，斷了，再長。長了，切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