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十人十一腳的畫面被錄了下來。

經歷短短的那段一起奔跑的路程，我們已然劃過白線撲倒在藍色的軟墊上，甚至有些不知道要怎麼起來，掙扎著解開腳上的帶子後，想起來有些結束地太快，雖然一群人鼓噪喧嘩著。

那時我想起國中時的二十人二十一腳，慎重其事地帶著護具和頭套，在陰陰鬱鬱的天氣裡，草地上還沾了著雨露，而我們一起屏息，等待那一聲槍響，透過頭套聽到的聲音像是回音般虛幻，而我們向前奔跑著，隊伍在終點前陷落了一角，前方的人已撲上軟墊，後方的人才爬起，奮力地向前塌上。

後來呢？那並肩一起向前的夥伴，疊合的記憶裡我們似乎又有過幾場戰役，還有那迴盪在整個校園的歡呼喝采，至今仍在耳邊環繞著。

和同伴去看了跑出來的成績，然後一起走回休息區。

那時看到了用數位相機拍下來的影片，這時正在準備起跑，小小的螢幕裡十人排成一列，有的在低著頭檢查，我還不太敢確定哪一個是自己，縱然只是幾秒，卻遲遲沒有動作，冗長的靜默讓人感到不耐，畫面裡一人將手翻過同伴的肩膀，這時我敢肯定那是自己了，我們仍然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等待著起跑的時機。

螢幕的秒數緩緩跳著，忽然地我們跑了起來，螢幕也飛快地跟著，奔跑的隊伍在畫面中閃動成模糊的顏色，跑著跑著，我們像渴望大海的孩子般仆身跌進那軟墊的藍，一排人像是波浪般，浮起，落下。

螢幕裡背景是一片眩眼的白色天空，藍色的軟墊被大太陽反射得更像一片泛著波光的海。

這天的陽光熱得有點扎人，卻讓人想起那部小說的開頭，「但是我跟太陽的感情卻比一般人來得好」。

我張開手掌，希望多吸收一些來自陽光的熱能。

2004/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