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年長的戀人》是鳥人彌已《大氣層的燈》系列的二部曲。《大氣層的燈》系列總共有四部作品，另外二部分別是：《半個單身漢》及《千言萬語》。


不過，我真不知該怎麼描述鳥人彌已這個漫畫家。《大氣層的燈》是她第一次跨足BL漫畫的作品，但卻顯露出有創意且感性的說故事才華，而且是偏向寫實主義的、有些文藝風的敘事。大氣層系列的四部作品，一二部是菁華所在，三四部裡則算偶有佳句，裡頭有些段落提及的譬喻很有文學味兒。例如‘半個單身漢“其實隱喻同志在社會上的偽裝，其中有2段文字寫得很精準：

『鄉下地方在某方面來說，就像小型的共產國家，在這裡，同性戀就像思想犯一樣。』

『我們就像深海魚一樣，在黑暗裡，靠著微乎其微的機率來尋求伴侶，將出現在面前的傢伙一飲而盡。但是在那個世界裡卻看不到一點光芒，看不到活在那底下的個性，那個樣子是獨特或美麗，都是由他人來替你論斷…』。


她在《大氣層的燈》系列裡的寫實主義，在BL漫畫裡頗為難得。她在性愛的描寫上，不會刻板地加以劃分類異性戀所謂“男女”的僵固性別，且在同志與社會性的聯繫上也多所著墨，如故事裡的主角在大學裡會去尋求同志社團的資源，也有共同的知心女性友人，有同志圈的朋友，也有非同志圈的朋友；他們在大四時也會擔憂未來，也會因戀人比自己優越而產生男性自尊的受挫而想分手…。難得的寫實主義，至少也是誠意之作。


但她的其他短篇或者是單行本如《焦糖瑪奇朵》，則是玩笑之作不登大雅之堂，看完後就可以直接扔進垃圾桶的那種，簡直是胡鬧一通。我真不知道她的才華都用盡在“大氣層”裡了，還是她後來墜(墮)落得太快…。反正，如果一個漫畫家最少會有一個經典代表作，那《年長的戀人》肯定就是她的NO.1。


在看過整系列的四部曲後，發覺其實鳥人彌已是個比我想像中還要深沉的作者，她下標下得其實充滿高妙的隱喻，而且是個很會隱藏線索的人。首部曲《大氣層的燈》整體風格還未臻完全成熟，但她以平流層聖母峰頂上的光輝表達出的救贖概念很具文學的美感，雖然前面一二段故事的統合並不是那麼好，但這部作品就像是一株初綻花苞的櫻花樹，它所提出的概念有值得有繼續經營的價值。而第三部曲《半個單身漢》及第四部曲《千言萬語》則是烘托陪襯的嫩葉，對於補充整個故事、或充當番外篇來看是還算不錯，但也只是繼續延伸消耗《大氣層的燈》這個題材，並不足以當成獨立作品來欣賞，而且在畫技上，有略顯粗糙化的傾向(或傾向BL漫畫畫風故作性感的某派)，失去了一種清新寫實的筆法風格。


《大氣層的燈》加上《年長的戀人》，很巧妙地呈現了同一個事件的三方觀點。這樣的敘事結構顯然是完整而細密的，也更能讓讀者從不同的角度來理解整個故事。不過，作為二部曲的《年長的戀人》，著實讓我驚豔，簡直像讓人看到了春天這最美麗的季節裡繁花似錦全然盛開如雪紛飛的大片櫻花…。這部作品即使不放在《大氣層的燈》系列中，它也全然可以當作獨立的作品來閱讀，因為其敘事結構及概念表達皆十分完整而清晰。而在筆法上，首部曲裡那種生澀已然未見，取而代之的是寫實而精細的畫風。不過這部作品，最成功的要算是是角色的刻劃以及敘事分格。角色設定若成功，作品便成功了一半；另外一半便是說故事的能力。而在漫畫裡，分格便決定了故事的節奏與調性。這部作品的分格與畫面，其實如果轉換成電影或戲劇映像的術語來談的話，就是所謂的“分鏡與運鏡充滿隱喻，每個場(佈)景都在訴說情緒(感)，剪接節奏精準，過場及轉場高明”。我把它當作分鏡腳本來看，心裡暗暗想著，如果改編成電影(不過可能列為R級^^b)，可真便宜了導演，因為只要依照分格來做分鏡即可。


◎ 作品解讀：在最美的〈季節〉裡重生的〈赤鳥〉─給《年長的戀人》◎


因為習慣的緣故，我很喜歡把漫畫故事當作分鏡劇本來看。我也很喜歡那種很有電影感的漫畫作品。《年長的戀人》讓我聯想到很多電影的畫面或劇情。這部作品裡有二個獨立又相依的篇章，分別是〈SEASON〉(季節)與〈赤鳥〉。〈SEASON〉下標下的是充滿對比與前後呼應的完美，但老實說〈赤鳥〉我是在看了第二遍之後，才明瞭它暗喻的題名。

當然我建議大家在看這作品時暫且先拋下道德的檢視，也不要被非常直接的性愛畫面嚇到，而能去看到故事的核心與角色的靈魂。

雖然我一直很討厭BL漫畫裡那種胡亂並粗糙地剝削或消費亂倫等題材的作法，也認為那會有誤導讀者之嫌，但這個故事顯然並非如上述般只是廉價地販賣‘不倫’，它倒比較像『永遠的仔』這類小說，是有沉重靈魂在其中的。

我願意再次套上(A Matter Of Taste)《當男人看上男人》編劇紀多倫(Gilles Taurand)的筆記上的說法：

“我們所下的賭注是，不要讓觀眾成為昆蟲學家，透過放大鏡漆看兩隻畸形的昆蟲，而是看見一個關係中極端殘酷的事，好比危橋威脅所有的愛情故事。 ”


它講的便是這樣一個獨特的愛情故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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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長的戀人》(2)

在第一篇章〈SEASON〉的第一頁及第二頁，剛好是右(第1頁，二個大場景分格)左(三格)開頁，帶出了冬天船難裡沉溺在冰冷海水裡的男人。



在二頁五個分格間的旁白(共5段)分別是：
…………………………………………………………………………………………
回到家寫信給他吧。(畫面出現：郵輪撞上冰山)
(畫面：穿著冬衣的男人半身景沉入海水中，看不見臉(背對))
『小英，這一次我要在日本舉辦個展。』
(畫面：臉部特寫，男人臉上的眼鏡被海水往上帶離)
『你不原諒我也沒關係。不過，你願意和我見面嗎？』
(畫面：帶著手套的手部特寫，不知是想捉握住或放開手地，在海水的氣泡中)
『我想再看一次你那朝氣蓬勃的臉。』
(畫面：漸漸深黑無波的海水)
『然後，我就會從你面前永遠消失….』
…………………………………………………………………………………………



連續畫面，簡潔旁白，一行字接著一格畫面，一格一格往下沉，我們知道了一個男人就此永遠沉溺在深海裡的願望。


這個開場讓我想起了日劇《冰的世界》裡的開場。在臨死之前的男人，人生過往的回憶於是開展……


接下來畫面轉到十幾年前的春天，大背景是盛開的櫻花。分格裡一隻手將播放著韋瓦第的〈四季〉音樂的收音機關掉，26歲年輕俊秀的畫家在做完愛後，催促著在美國留學時認識的北歐友人山姆兼床伴收拾穿戴整齊，因為他的6歲外甥要放學回家了。


這樣的過場當然高明。
生與死，明媚春光與冰冷海水，嘻遊青春與滄桑沉溺。馬上扣緊了〈SEASON〉這個主題，也烘托了對比之鮮明。


《在大氣層的燈》裡，與二部曲重疊的一部份是以喜瀨川英為敘述者，呈現的是英單方面的認知；而〈SEASON〉則是由喜瀨川聖作為故事的敘述者，說的是聖的沉淪與覺醒。


在〈SEASON〉的故事裡，聖是個尚未成名的年輕畫家，是望族家庭裡被父母放棄與放逐的么子。他的姐姐被人騙婚生了個小孩英，自己住進病院接受精神治療，而愛面子的雙親於是將英寄養在聖的住處。愛好自由的年輕藝術家當然百般不願，但因為父母會寄生活費來，他只好勉為其難地接受。


聖的姐姐在接受醫療前因為恨意常以香煙蒂虐待自己的小孩(因為英長得跟父親很像)，而聖長得跟姐姐又很像，所以英在最初看到聖常嚇得發抖，且有自閉傾向及飲食障礙，這是一種兒童受虐後的嚴重後遺症，根據書中聖的口白：“當時還沒有PTSD(創傷後壓力症候群)這個名詞。”


所以英的精神狀態是很特別的，他的童年經驗也是異於常人的。如果沒有這樣的角色設定，那麼接下來的敘事就會顯得只是單純的聳動。接下來，有非常多細膩的篇幅在帶出喜瀨川聖如何將小英帶出受虐後的陰影，他確實以愛以善良對待這孩子，有了那一步一步的過程，才足以解釋後來一發不可收拾卻切也切不斷的聯繫。


故事的題材越挑戰禁忌，就需要越長而綿密的情緒醞釀與脈絡佈線。《孽子》的感情濃不濃重？當然濃呀！但絕不會是灑狗血式的濃重。《鋼琴教師》裡的偏常性癖夠不夠激烈？激烈到看起來都覺得痛呀！但絕不會是無名火亂燒一把的激烈。我看過的霹靂火式的BL漫畫，或者是被某些漫迷視為名作的《絕愛》，我總覺得它們的故事在自己的小圈圈裡自己玩，繞不出去，沒有深刻的人物及環境脈絡，我看到的只是2人世界，閱讀起來就像看一齣拍得很假的偶像劇。但是《年長的戀人》讓我看到的卻是“世界中的2個人”，或者更明確的，是“在世界中孤獨相依的2個人”。因之他們藏匿的聖堂，雖被世人名之為地獄，但逗留不去的理由，只有他們知道。


因為，聖及英都是被自己父母所放逐的兒子。因此聖對英會有同理心是很合理的鋪陳，因為他了解沒有容身之處的痛苦，他也了解自尊被摧殘的挫折。在他們的家，他跟小英是沒有長幼階級之分的，也是互相能直呼其名的(藝術家的性格使然)。聖為了說服在夏日因為不想露出手臂上煙疤的小英到外面玩，他於是拿下月曆，向這孩子說明四季的美，SEASON(季節)的這個概念，在此段已經開始最最最重要的關鍵佈線，因為，為了讓小英明白生在四季分明的日本國的幸福，明白世界的美麗，走到外面，是必要的第一步。


小英被聖的愛帶出去了，他也因此有了分明的情緒表現，像四季一樣擁有許多不同的表情。“SEASON”一直緊扣著小英的成長。然後到了小英的青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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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長的戀人》(3)


小英被聖的愛帶出去了，他也因此有了分明的情緒表現，像四季一樣擁有許多不同的表情。
“SEASON”一直緊扣著小英的成長。
然後到了小英的青春期。


當然中間有二段是聖因為失去家裡的接濟為了繼續撫養英而去夜店打工，致使小英因為受到忽視而又出現厭食症；還有小英照顧因車禍受傷的聖的二個關鍵情節。那充分說明，他們是願意為對方犧牲的。為了繼續一起生活，厭食症發作瘦成皮包骨的小英哭著(約小學五六年級吧)第一次開口表達出強烈的願望。


『我不要爸爸，也不要媽媽，我只要聖！所…所以…我想要和你永遠在一起…你不要丟下我啦！』

如果小英是個心智健全的孩子，這樣的表現就顯得煽情了。但因為他曾是個被棄置的孩子，而聖對他而言，既是母親(長得跟英的母親神似)，也是父親，是教導者，也是互相取暖的同伴。這讓我想起《軍官與男孩》裡的加拿大軍官與因戰爭在荷蘭鄉下避難的孤獨男孩之間的故事。在異地裡的孤單男孩遇到了他的知音，那是一段在心靈、藝術感知、愛情與性向上的啟程與啟蒙。


至此，聖及小英的親情是無瑕的。如果沒有那麼親密友愛的親情聯繫的細細描述，如何解釋他們其後濃密愛情的發生？


1985年，聖仍在畫家的身份上受挫。畫畫是他唯一能證明自己存在價值的事，而這件事卻被世人否定。這段挫折的描寫也是情緒醞釀的發酵期：


…………………………………………………………………………………………
前陣子，我一直在畫天使。
原因很多。
電影「歌劇紅伶」，安迪沃荷的塗鴉，喜歡的藝術家相繼去世，愛滋大流行，
原以為永遠不會到來…對於世紀末的恐懼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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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獨白描述了大環境的恐慌。然後他接到男友山姆結婚的消息，無異是雪上加霜…

聖在英成長過程中視為安慰劑的關愛親吻，在聖極度消沉時卻因為英的主動表達，讓聖有了異樣感覺。在不知不覺中，他沒有發覺英已經長大了，正是青春期。在早晨洗碗槽邊，他看著穿著睡衣裸露胸膛的英喝著養樂多。


………………………………………………………………………………………
…..什麼時候長這麼大了？
這孩子有那麼性感嗎？
….今年是14歲吧？
………………………………………………………………………………………


他驚覺到自己以自己也覺得錯愕的角度看著自己所養育的孩子。

然後在浴室裡，用著海綿洗刷身體的聖第一次覺察到自己失控的情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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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略)
越是想要壓抑，那塊黑色的污漬越是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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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則好在場景的選擇。鳥人彌已非常地會以景抒情並以之烘製對比。
在浴室裡以海綿洗刷身體上的污垢，但是心理上的慾望卻是洗也洗刷不掉。
這段也顯示他的掙扎，他曾經試圖想要洗刷這污濁的情慾。


他開始不回家也完全不理會小英。小英只好打電話給聖以前在藝術大學的老友苗場先生求助。


苗場是個開明的老友，對於聖的性向也很清楚，其實在小英求助前聖也曾經找過他“怎麼辦？我喜歡上那孩子了。上天會原諒我嗎”


但苗場以世人的常識深信聖還有理性，應該還不至於會有什麼問題。
而且小英也不願意到剛結婚的苗場家暫住。

這些細節當然重要，有了如此交待，才能點出聖想懸崖勒馬且曾經求助他人。2人都非常痛苦，但他人的介入也無法解決，終究得回到2個人自己面對問題。


然後到了第一次事件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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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長的戀人》(4)


然後到了第一次事件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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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理性，比野狗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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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頁是夏日的上午，英在聖的房間裡穿衣服準備上學。
而假裝睡著的聖想著：…先找上門來的會是警察還是苗場…
然後他突然有了靈感，拿起畫筆在之前以英為模特兒的畫作上畫出天使翅膀…
當然，這裡也點出了男孩是他的繆思女神，而在其後有了天使系列畫作。


第一次事件的發生過程在此完全省略了，因為在《大氣層的燈》裡有交待。
在此省略掉的處理是好的。因為在《大氣層的燈》裡，是以英作為敘事者，那裡頭的細節，有關少年自己在第一次事件發生前曾經早被觸發的情慾，在以少年為主觀的敘事裡有說明，比較不引讀者反感(‘第一次倒沒有絕望感，只是突然覺得同齡的男生變得好幼稚..“ ─《大氣層的燈》)。

英放學後還是如常回家。聖已經抽了一整天煙，背對著他。



…………………………………………………………………………………………
英：好多煙。你抽了一整天啊？
聖：…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英：為什麼？我也喜歡聖啊… (英拿掉聖的眼鏡親吻他)…都是煙臭味。
聖：…我侵犯了你耶..
(英那掉聖手上的煙熄掉)
英：我知道…不過，這樣總比被你丟下好。
(聖抱著小英哭了)
…………………………………………………………………………………………



第二次的做愛，過程與細節都非常裸露而直接但細膩的描繪。這又讓我想起《墨利斯的情人》裡那場關鍵的床戲。那細節的描寫才足以顯示其中引導者的體貼與細心。


不過，這裡最具神采的是，配合著畫面，聖的旁白。
這個旁白請讀者凝神注意，它不是隨隨便便搭放的：
它一方面充分顯示出聖做為畫家的習性與美學感知(符合角色設定)，另一方面也暗示他們倆的情慾關係(鋪設之後的敘事結構)。



………………………………………………………………………………………
──因害羞而泛紅的肌膚，讓我想起以前看過的櫻花染。
那顏色既不像朱也不像紅，非常嬌艷美麗，
說是櫻花的萃取液也不為過。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櫻花花瓣的汁液，
不過染布師傅卻說，那是在櫻樹開花之前，採集樹皮煮出來的。
沒想到黑黑的樹皮，居然能提煉出這麼美麗的顏色。
花開之前，採集樹皮的時間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慢，否則就無法提煉出完美的顏色。
那是整年之中，絕無僅有的一瞬間──
…………………………………………………………………………………………



這段是在暗喻著什麼？
它在說明，在亂倫這樣醜惡的禁忌裡，他們之間的情慾與性愛關係是完美的。


鳥人彌已很大膽地觸碰到青少年的自主情慾問題。青少年的性雖然很多人敢於觸碰，但青少年的自主情慾，則仍是一種社會禁忌。

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是“誘姦”這樣簡單的語彙可以解釋的，他們的性愛關係裡包含著互相挑逗互相取悅嘻戲的全然愉悅，而且是平等的。



…………………………………………………………………………………………
青澀的反應也只有一開始。
(其中X級挑逗畫面恕難描述)
少年一天一天成長，接吻的位置也漸漸變高了。
苗場知道我們發生關係後，狠狠揍了我幾拳，揚言要跟我絕交，
不過，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老家那邊，姊姊也在再婚後搬到關西。
她完全不管小英的死活。
…沒錯，這同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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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的情慾關係，漸漸已經成為理所當然，兩人都不覺沉溺其中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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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長的戀人》(5)


他們之間的情慾關係，漸漸已經成為理所當然，兩人都不覺沉溺其中的危險。


之後的第三年(1987)，他們的關係有了微妙的轉變。小英開始有點抗拒被聖觸碰。後來小英在夏令營被主動的女生求愛，為了怕被知道是同性戀，他假裝毫無性經驗地跟她上床，但是沒有完成。

但這件事，卻使他回家後有了不同於過往的性衝動。他體內雄性而具侵略性的那面覺醒了，他粗暴地，對在廚房裡正煮麵的聖無預警的，硬上了他。這段裡對剪進的是火爐上失控的火勢，分格很精彩，又是以景喻情的佳構。而在此英也出現了第一次的真正暴力行為(雖然之前有描寫他在不好意思時會打人，但那並非真正的粗暴動作)，他在過程中對有些掙扎的聖連續打了好幾巴掌。

他們的關係產生了倒轉，在做愛時權力關係也反轉了。英在性事上變得非常強勢主導。



………………………………………………………………………………………
──我沒有資格責備他。因為我也做過同樣的事情(指侵犯而非暴力毆打)。
屈辱感只有最初的一瞬間。
這具17歲的肉體，比之前任何男人都還要令我瘋狂。
(R級畫面略恕難描述)
說不定，
這正是我所希望的。
這就是我費時十年養育出來的『我的男人』。
…………………………………………………………………………………………



這段巧妙地描寫到床第時光裡宰制關係的微妙轉變。
而且他們之間的情慾關係又提高到更深的滿足與愉悅。
這是一定要的說明與鋪陳，如果沒有這樣深的沉溺與滿足，又怎麼會選擇無法抽離的墮落呢？

之後的對話也是關鍵。
這裡鋪陳著聖的第一次覺知。



………………………………………………………………………………
聖：…抱歉，抽一根就好。

OS：小英討厭煙味，不過卻不排斥在作愛後讓我抽一根。

(聖習慣性的抽煙動作)

英：……聖總共和幾個人睡過？
聖：(尷尬)咦──？幹嘛問這個？
英：那根煙給我很老練的感覺。
聖：(超尷尬一時語塞)…………………
英：到底幾個人？
聖：(數手指)我哪知道啊..
(英冷臉冷眼瞧著)
(聖繼續換手數)
聖：…大概是把你的經驗乘以20年吧…
英：(生氣)算我沒問！
聖：你在吃醋啊？
(英強勢地親吻 不顧聖手上拿著的煙)
英：…你不要再和別人上床了，我也只和聖做愛。我愛你。聖，我愛你。我愛你…
(聖沒有回答思索著 特寫抽著煙被握住的手)
…………………………………………………………………………………………


然而聖又去找了苗場，並且告知他跟小英的關係還沒斷。


………………………………………………………………………………………….
苗場：我…就直接問了。…雖然很難….啟齒…那個…小英…
聖：我和小英的關係還沒斷。
苗場：(驚愕)！！
聖：別人家的事不用你多嘴，我們彼此都很滿足…
苗場：喜瀨川！你冷靜想想！他是小你20歲的外甥耶！你不覺得不正常嗎？萬一你們的事曝光，你的畫家生涯就完蛋了！那孩子也會沒有未來可言！
聖：謝謝你的忠告…再見…
苗場：等一下！聽我說！你不怕我和你絕交嗎？喜瀨川！

〈轉場〉

用不著旁人來提醒。
(畫面：兩人在戶外散步)

os：只要不被發現就好了。只要不被發現──

(英左顧右盼 低下頭偷親聖)
聖：小英！
英：旁邊沒人啦！
聖：………
英：光散步很無聊耶，又不能明目張膽和你黏在一起。
…………………………………………………………………………………………



前半段聖去找苗場那段，就是人之常情的細緻鋪陳。聖雖然嘴硬，但其實已經
有某些覺知，他心底還是想聽聽老友的說法，這是轉折前的重要線索之一。

然後其後的一頁，在整頁的左半面是全身景，聖站在棒球場的鐵絲網外看著與同
齡孩子打球的英。在右半頁則在正打球的英分格裡，剪進苗場的話：『你和那孩
子會沒有未來！』以及英的宣告：『我只和聖做愛。』


這當然又是巧妙的以景喻情。

網子遮在聖的身前，聖透過了網子看著青春正盛的小英，暗示著聖已經開始思索
他們之間不可見光的關係對於小英未來的“框限”，聖開始明白意識到他們愛情
的侷限。這只能注視著彼此的愛，將使他們看不到人生裡的四季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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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長的戀人》(6)


這當然又是巧妙的以景喻情。
網子遮在聖的身前，聖透過了網子看著青春正盛的小英，暗示著聖已經開始思索
他們之間不可見光的關係對於小英未來的“框限”，聖開始明白意識到他們愛情
的侷限。這只能注視著彼此的愛，將使他們看不到人生裡的四季風景。




〈SEASON〉到此，已經顯現其深刻的意涵，並且隨著他們之間關係的演變一直緊緊地扣住主題，好的敘事就是如此一般，有著焦點在燃燒發亮著。“SEASON”這個概念扣住小英的成長、扣住聖與英情慾關係的轉變、也扣住聖的沉淪到覺醒。

好的敘事法則與緊緻的結構，才足以展現風格。鳥人彌已說故事的能力，就在於緊緊扣住焦點，然後綿長迂迴地讓讀者拆解沿路的線索，含蓄但是又足以顯現想表達的概念，不致於迷路。


然後，由〈SEASON〉再次回頭，連結到首部曲《大氣層的燈》中“救贖”的概念。

完美的迴轉接合。


1989年，前男友山姆寄來的聖母峰頂上被旭日光照的照片。那是喜馬拉雅山最高的地方，非常接近平流層，“說不定，也是距離天堂最近的地方…”
聖看著那張攝影照片：

…………………………………………………………………………………………
聖：(低語)天上的燈嗎…

os：那是永遠不屬於我的畫面。
我能看到的，只有地獄的火燄。
……如果我堅持不肯放手，那孩子也會墜落地獄嗎──？
…………………………………………………………………………………………

天堂與地獄。

天上的燈與地獄的火燄，想要得到救贖卻也不住繼續沉淪。

擺盪，鮮明的對比意象。


被聖稱為心靈支柱的這張照片，英也很感興趣，一直要求聖讓給他。聖答應會畫一張送他，這也是英首次對攝影產生興趣。

聖和英在作愛後會如尋常家人般親密的談天。

…………………………………………………………………………………………..
英：從以前我就想問，聖有沒有為性僻煩惱過？
聖：當然有。為什麼我只喜歡男人呢….可是又不能對別人提起，我甚至想過要自殺。我們家在新瀉是世家，爸爸很嚴格，就是那種很『傳統』的嚴父。他只疼哥哥，老是批評我太過軟弱，動不動就愛拿竹刀打我。媽媽完全不敢違逆爸爸，完全不會幫我說話…她只會在事後偷偷幫我擦藥，暗中發牢騷。(後略：提及跟姊姊的關係不佳以及之後在國外的解放、和跟小英發生關係的掙扎)

聖：小英，和我做愛有趣嗎？你班上有很多可愛的女同學吧？我想你一定很受歡迎。
聖Os：──晚了就來不及了。要放手的話….只能趁現在。
英：我對女人沒興趣。
聖Os：問題是，我捨得放開這種極致的快樂嗎──？
…………………………………………………………………………………………


然後在冬日的早餐桌上，有了冰冷的發展。



…………………………………………………………………………………………
聖：小英將來想做什麼？
英：我還沒決定…不過，應該不會畫畫。我可不想成為聖的對手。
聖：(心裡發涼)………………
等你上了大學後，我們就分手吧？
英：幹嘛這麼突然…
聖：…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筷子丟到聖的臉上)
……………………………………………………………………………………



之後發生激烈的爭吵，英也不願意如聖所說放學回來再談，他歇斯底里地出現非
常激烈的性暴力行為，而且在過程中將聖與拋棄自己的母親重疊。(這個例子，
實跟《永遠的仔》裡椎名桔平的那個警察的角色病症幾乎相同。)


但是聖明白如果繼續下去，他自己將是英的最大侷限，可能扼殺了英的未來與可
能性。他們或許可以保有自己的聖堂，可是卻會永遠失去與世界的聯繫。



…………………………………………………………………………………………
聖os：
幼兒期曾受過暴力對待──或是看著暴力長大的人，為了減輕自己的負擔，會反過來對別人暴力相向。
進入冬天，他的情緒更加不穩定。放學時只要看到我不再家，一定會拳腳相向。
小英的暴力傾向愈來愈嚴重。
…………………………………………………………………………………………


小英開始嚴格控制聖的行蹤，甚至把聖的眼鏡也沒收了。而且一放學就急著回家。

聖獨自在家，看著電話，下了決心打給了母親，告知想把小英還給他們。然後隻
身前往芬蘭。

………………………………………………………………………………………
──就這樣結束了。結束了…
………………………………………………………………………………………


然後，聖在北歐卻崩潰了。


…………………………………………………………………………………………
os：
我不應該丟下他的….我不應該丟下他的！早知道會這麼後悔…！
(聖拿著塑像砸了自己左手〈他是左撇子〉)
神啊─如果…我拿畫畫的手來交換，您願意將那孩子還給我嗎？
…………………………………………………………………………………………


被獨自留下的英，在失神之餘，再度失婚的母親來接他。知道了事件的母親要求
他跟她一起去死。


…………………………………………………………………………………………
英：(錯認)你終於來接我了。聖..太好了。太好了…
…………………………………………………………………………………………


然後母親死了，而小英被救活。
苗場打電話將這事告知給在北歐照顧聖的山姆。山姆並沒有馬上告知聖。
山姆先帶著消沉憂鬱的聖去看邊境上的極光。
二張整頁的仰望，天空裡的奇蹟之光。
聖看著看著…。


………………………………………………………………………………………..
os：
──流出來的眼淚立刻結冰了。
沒想到在世界的盡頭，竟有如此耀眼的光輝。

…我愛你。
小英(畫面：年幼的小英歡笑的身影)，我比誰都愛你。
神啊，(畫面：年幼的小英與聖嘻鬧的影像)不管事隔多久，我都不後悔愛上那孩
子，地獄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所以，請您也讓那孩子，看到天上的燈吧──
(畫面：聖與山姆在冰冷北國夜行的車上 對話略)

最後分格insert：
小英，我們去散步吧。
(畫面：聖的手牽著小英的小手)
到外面走走──。
…………………………………………………………………………………………



接下來的一頁，又是日本春天櫻花盛開時。季節的再次對比，情節及情緒也由冬
日的陰鬱轉場到春日的明媚。時時扣緊的主題。

已經是3年後，喜瀨川聖追悼展。
英手指著某幅畫：『──這幅下面也有很低級的塗鴉。』
他跟聖的嘻戲時光，他們的秘密花園。
他在向佐伯，第一個除了聖之外非常執著愛上的男生說著，佐伯知道這件少有人
知道的禁忌戀情。『要用X光才看得到』。

然後英看見了山姆及苗場先生。

佐伯則一邊看著〈大氣層的燈〉那幅畫作，一邊聽著英的交談。
〈大氣層的燈〉那幅畫作，是在聖的葬禮上，由苗場親手交給英的。這是聖答應
要畫給英的一幅畫。他一直記得自己的承諾。英也是因為天上的燈的照片而對攝
影有了興趣，成了實習攝影師，而且也因為攝影拍了一個陌生男孩的瞬間表
情，有了真正新的愛情。

在《大氣層的燈》裡，描述著英當時接過那幅畫，忍不住而在葬禮上放聲大哭。

他終究明白了自己是被愛的，而不是被拋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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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佐伯在〈大氣層的燈〉畫作前，半身景。

英的聲音(對著山姆問)：…那麼，可以教教我怎麼登山嗎？我也想親眼看看，那
個人所嚮往的天上的燈。

畫面：年輕的聖與年幼的小英揹著畫具輕快跑著手牽手到戶外寫生

os：聖在 死亡的瞬間，是否看到了天使……

(〈SEASON〉─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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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的風，不停地變向著。
心裡的某一個不會再來、消逝的季節，則給了年長的戀人。
〈SEASON〉真是個高明動人的隱喻。
就像季節的感覺，只能由自己去體會。



(待續)

預告：
◎重生的〈赤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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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長的戀人》(7)


重生的〈赤鳥〉─再給《年長的戀人》


在第一次看完《年長的戀人》第二篇章〈赤鳥〉時，心中立即產生的疑問是：
為什麼要叫“赤鳥”？
如果是寓言“幸福”的找尋與降臨，不是應該要題名“青鳥”嗎？


不甘心的我，又重頭看了一次。
簡直是解謎一樣。
然後覺得自己果然太粗心。


〈赤鳥〉是以英的現任情人佐伯徹來看英與聖的那段過往的戀情。
《大氣層的燈》裡頭的佐伯徹是個蠻坦率直接的男生，愛混愛玩但心地還算善良。他跟英認識的過程其實挺有趣的，基本上是跟認真且執著、看起來陰鬱神秘的英完全不同類型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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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似乎很少想到，生前用過的東西，在自己死後會有什麼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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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題的幾句話。


佐伯徹跟他的前女友小緣，跟著英一起去參加同志聚會。英當然有些擔心，故意問著：『佐伯，今天要來我家嗎？聖以前的素描簿已經寄來了…？』


小緣是個少根筋的女生，還興致勃勃地接續著聖遺作展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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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緣：『吶─我也可以去你家嗎？』
英：『不行。』
小緣：『好好喔，徹就可以去。』
英：『因為我們是戀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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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細膩描述英的下馬威宣告。
這女生後來一直是他們之間的好朋友。

在聚會裡，透過英好友們的閒聊，佐伯徹進一步了解了英在高中重考時，有段逢人就做、自毀而荒唐的過去(也是英之前一直不想帶佐伯參加聚會的原因)。

徹想起了造成了英那段荒唐歲月的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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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os：
在展覽會場的時候，我一直覺得不可思議。
曾經深深傷害你的人，就因為他已經死了，所以你便輕易地原諒了他？
英，如果你舅舅是活著辦個展，
你會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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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在聚會上，還被女性友人逼問有沒有對英說過『我喜歡你』，導致英與徹都有些尷尬。然後在聚會結束後，本來不想去英家的徹最後還是去了英的家。一進門的走道玄關處，就是那幅〈大氣層的燈〉畫作。

他們倆邊整理邊翻著剛寄達的聖的遺物。
徹內心產生微妙的隱隱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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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os：
…他在遺書上說要把全部財產和著作權讓給英。
香煙的痕跡，咖啡的污漬，每張小紙片都有故人留下的味道。
─在遺作展看到的最後一幅作品，是尚未完成的肖像畫。畫中的主角就是英。
分別之後，他大概是一邊想像英成長的模樣，一邊畫出來的吧─
太狡猾了，
明明是他主動放手的。
既然還愛著英，當初就不應該拋棄他啊！
─真令人不痛快！
(畫面：徹似乎看見聖就坐在英身邊，兩人親暱地靠在一起)
為什麼
這男人的存在感會如此強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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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英注視著聖遺物的表情，徹鬧彆扭生氣地說：“我要回去了。”
徹在短暫彆扭後直接問出：『你…如果他還活著的話，你怎麼辦？』
(中間有些爭執對話略)
徹：『你從國小就和他住在一起，我才認識你一年半，怎麼可能贏過他啊！』
英：『你不相信我比較喜歡你？』
徹：『口說無憑。』
英：(拉著徹的手)『……過來，我有東西給你看。』

分格insert(插入過往畫面─聖拉起小英的小手)：『小英，我們去散步吧。』
分格：英拿起聖的遺物─速描本。
分格insert(插入過往畫面─聖溫暖的笑臉)：『天氣很好喔。』
分格：徹驚訝的臉。

下一頁上半頁，英點起廚房的瓦斯爐火，打算燒了速描本。
Insert之os：
『我們有幸生在日本，應該要懂得享受季節的樂趣呀。』
『到外面去吧……』

徹：『笨蛋！住手！快住手..！』



再下一頁，就是關鍵的解謎處。

不規則且戲劇性的大分格。
大背景是起火的本子。

三個分格：
由右(最大)至左分別是英拿著起火的本子；英下決心的臉部特寫，徹驚訝的臉。


赤鳥就在這頁裡飛出來了。
讀者看到了嗎？
那個最右邊英的手拿著的著火的本子，很像隻展翅飛翔的火鳥。
火鳥，是從地獄之火中重生的鳥，因之又名為赤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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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我…我從來不後悔愛上聖。不過那是個封閉的世界，對誰都沒有好處…
聖是這麼說的。當初他離開我的時候，他也是痛不欲生啊…我和他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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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後悔自己的質問，心中責怪著自己『─我真蠢。太蠢了…這點小事有什麼好嫉妒的…』

兩人激烈地做愛，徹在狂亂中抬眼又看到了那幅畫，他終於說了真心話。
他從來沒對英說過的“喜歡他”。

之後，徹隨手翻了其中一本畫冊，還很新的畫冊。裡頭隨手寫的幾段文字讓他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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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場說，已經不用再擔心了。對方是個開朗的男孩子，英和他在一起很開心…』
『我很羨慕那個男孩。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以別的身份遇見小英。我真的很羨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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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扣緊了主題。
如果可以的話，聖也想重生。
他內心裡也渴望成為重生的火鳥，然後遇見英。
沉溺在北歐冰冷的海水中，或許是聖潛意識裡深層的再生願望……

徹看了，內心隱隱無名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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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os：
怎麼樣？
很羨慕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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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聖的忍痛放手，然後給了英重生的機會。
佐伯徹當然懂得，即使他是個粗心大意的男孩。

重生的赤鳥。
給年長的戀人。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