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13 21:55:04袖0

白色的天空,天亮了

   彷彿降生來自不知名的星球,天上落下的隕石‧‧‧‧‧‧

  然後,他掀被起床。「白天的天空,天亮了」;大熱天,「我滿身大汗」,偶爾說「毛細孔跑出來」;「我看到麵包」,其實是想吃麵包的意思;「媽媽要不要點白飯」「媽媽要不要點綠豆湯」,翻譯內心的話是「我飯吃不下」、「綠豆湯喝不完」;路上,見媽媽襁褓嬰兒,說「BABY 抱媽媽」;若是爸爸抱,就說「BABY 抱爸爸」;諸如此類錯列連結語言,簡單又怪異,他是國三的自閉生,這些語無倫次的語彙,唯有媽媽能解碼,並定期提供給醫生研究和老師研擬教育對策。

  沉迷,從幼稚園到現在,他最愛趴在洗衣槽上蓋,看著固定左右運轉的水流,視覺刺激,享受洗衣機震動搖晃,好療癒。

  國中時,他看到路上有人焚香祭祀,不知是哪位神明生日,第六感引他走向麵包店,走路習慣前進一段,突然收攏雙腳,再踏出步伐,走進麵包店說「我看到粉紅色的壽桃」,媽媽隨機教口語「我要買壽桃」,「没有了,那些是客人預定的」店員姐姐回答。没有了,是一道閃電魔咒,剎那,他,白天的天空,雷霆交加,狂暴哭泣,痛擊下巴,場面混亂,店家致歉也承諾以後多做留著。

      從此,店員姐姐總笑稱「孫悟空來了」。

  那時家裏冷凍庫總藏著粉紅醜比頭的壽桃,媽媽卻被他那齊天大聖式的情緒搞得不敢出門,但總希望他能有生活能力,還是鼓起勇氣厚著臉皮出戰。

  在他國小五六年級時,早餐可說是黑糖饅頭控。某日傍晚去買,「黑糖饅頭今天比較早賣完,没有了」老闆這句是他生命無法承受的輕,立馬拳頭如雨,聲嘶力竭。我又急得整個腦袋如剛出籠的饅頭,擎煙,未料老闆沉穩話語:「這孩子全心全意用生命看待饅頭,很好,很好。」

  原來全心全意如麵團,發酵是佷驚人的膨脹,變形;可是分心的風箏卻又是生活隨處可見。 

  「請幫我拿剪刀」媽媽說。他走到窗邊,看全日曬公園,用手指在眼梢彈琴般捕捉光影;然後說「有人在割草機」,七月大暑,滿耳蟬鳴,加上距離十一層樓高的家,他卻指著刈草器械音來源處,我心想難怪每回捷運行駛,輪軸與軌道尖音,他總用大姆指虎口壓住耳根;當我搜尋綠意遍佈公園,終於看到園藝工人的身影,他卻漠然走到客廳吹電風扇,說蚊子叮,拿起藥膏塗抹,再嗅聞肌膚,沉迷薄荷香。後來,他走過來遞叉子給我。

  地球媽媽教養星星孩子,溝通表達和行為模式怪異,狀況劇特多,有人安慰「你在種福田」。所幸,阡陌之田,不單我一人愛心種植,還有醫生耕耘、教師澆灌,陌生人包容關懷,衷心期盼,孩子的天空,明亮幸福。(字數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