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06 17:41:48袖0

永和‧離家‧魚—讀張索〈回頭張望〉

作者題目是〈回頭張望〉,回頭,轉頭,這裏有回顧之意;張望,張,拉開,如張弓,將弓拉開;眼睛張開看清事物的真相,望,有向四周觀望或空隙探看之意。作者想表達什麼?表達內容主旨用什麼架構形式支撐起散文藝術?
開頭?「最早,永和是一股腥野的魚味。」最早,時間拉到什麼時候的想像?民國50年代或日據或清末或作者出生前或作者童年記憶,我們儘可能的想像的遠早的永和,而永和,地圖在哪?為何叫永和?有何意義?住什麼樣的人?為何作者稱有腥野的魚味?魚的「腥味來自魚肉蛋白質的代謝和腐敗產生的叫三甲胺和呱啶的物質,三甲胺是氣體,易溶于水。呱啶是液體,有氨臭味,魚腥味的濃淡與三甲胺的濃度關係較為密切。」這與文章似乎無關,但深入閱讀須瞭解許多知識,所以帶上,腥野是什麼意思?野有民間、粗魯、俚俗意涵,對作者而言,永和人是不被馴服、野外求生存的遷徙人聚集地,或者其他,我們可以在閱讀時一層一層讀出永和的味道。
接著,作者以第一人稱「我」的視角直線(順敘)敘述,「那時候,我四歲」「那時我六歲」、「我進小學那年」、「到我十一歲」、「我十四歲那年」、「小學畢業前夕」、「十五歲那年」到作者離家,成長的軌跡清楚。
從作者最早記憶時間,全家從南部遷徙到永和小鎮,父親是「插枝求活的出外人」我們知道樹枝離地活不了,插枝存活充滿變數和賭注,出外人尤須辛勤努力日以繼夜的打拚。但父親角色在作者成長過程扮演什麼角色?父親販售物品,但經常變換,作者也將父親分成幾個時期:
「魚的時期」,將賣不出去魚和螃蟹,家人帶著恐懼心情食用;
「花的時期」,作者「那時我六歲」,沿街叫賣「買花,買花」,後祭拜「七娘媽」圓仔花意象孩童平安長大,團圓圓滿象徵,孩童有懵懂幸福感,同時正寫父親蹲門口抽菸的困惑;
「父親入伍」後,母親賣玉蜀黍,正寫母親低頭作揖照顧新生弟妹;
「菜的時期」為作者「十一歲」,父親退伍後改賣菜,女兒挨餓喊賣菜直到下午;
「鳯梨時期」,作者「十四歲那年」,須夜半顧守鳯梨,抱著才睡著;
父親「賣月餅」,女兒守著月餅,「轉賣油飯」,作者以兩兩情境對照方式寫出父女不同販售效果;父親屢次改行,帶出經濟困頓,同時以市場勇仔、魚嫂、何媽媽認真販賣,不管有無攤位,側寫父親不認真、手腳不俐落、不會招呼客人;此外,父親酗賭暴力,女兒飽受驚恐;從不懂為何没有攤位到感悟生活的重擔,願望破滅。
「小學畢業前夕」父親聲明不要再念書,作者在「深夜五分鐘」關鍵走進市場,「有一天深夜,我穿過市場回家,望見攤架上鋪著紙板,地上是沒有掃清的菜葉,黑暗中的勵行市場,一個個接連的木構攤位,四處爬著蟑螂、燈罩上有滿滿的灰塵和蜘蛛絲,勵行街沒有白天人擠人的寸步難行,竟變得非常地短,只有五分鐘,我已經走出市場。」「十五歲那年」決定全然放棄,跨過橋,尋找自己存在價值和人生;離家後,作者比喻自己如遊魂,夢裏「我穿梭於一條條暗巷,在這座迷宮市場,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我如一縷遊魂,飄盪在夜晚的永和舊街老巷」。原熟悉的路線,卻找不到路回家,浪子、風箏、鬼魅意象,層層比喻心境,內心深處無所依歸,直到父親七十歲回家祝壽,感悟永和是原鄉,作者對不同的時空處境產生相對不等的認同感受,重新梳理自我認同。
作者同時寫永和市場變化,日據時永和舊名溪洲,老一輩溪洲市場代稱,看戲尾的風情年代,台灣六O年代街道未改道,圳溝未加蓋,永和有稻田,有中學,有竹聯幫,後來老市場重新規劃,攤商集中專區等溪州的發展變化。
 市場特殊典型的街道「市場內有無數巷弄、大巷夾帶小巷、彎弄中包藏著另一條短弄,這是永和最典型的街道。」童年時期小女孩學習用氣味樣貌辨別方向,帶出各式營生。舊市容的描述特色,「鬱悶的小鎮,相扣相連的巷弄日夜騷動著,那時我半夜常常被驚醒,有時是夫妻吵架,兩人拿刀對峙,旁邊有一群小孩哭嚎的叫聲;有時是河堤屠宰場的豬隻夜半慘烈的嚎聲;有時是幾個小太保追逐幹架的叫囂聲。」成長是人聲鼎沸和各類聲音陪伴長大。
後來,永和從小鎮改為永和市,市場没落的變化,但「每擦身而過的行人,每張臉孔似乎都見過,是不是他們以前都向我買過花、買過油飯、照顧過我童年的生活。永和沒有變,許多人的生活也沒有改變」再次回首,拉長時間,理解真實存在物件。

作者以成長記憶到父親的故事為經,永和變化為緯;將斷然離開的原由,歲月迷惘,如今睜開雙眼探看事物真相,記憶如珠寶匣,珍珠雖生在牡蠣,茫茫無光,但光滑圓潤,熠熠閃光,作者不後悔,由今而昔,梳理青春如血肉模糊的魚腥,亦有美感情緒的波動,至此如石板壓抑著精神,終於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