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6-14 22:34:11陳跡

月夕花朝4---山下紅塵這一遭

莫遠和薛盈夕一人一騎,往京城前進,路上有許多次生死交關。薛盈夕不會武功,幫不了莫遠什麼,有好幾次,莫遠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最後還是因爲護著她,掛了彩。

 

薛盈夕替莫遠裹傷時,雖然傷在莫遠皮肉,可瞧得薛盈夕心裡一抽一痛的。如果今天的莫遠是一個人,就不會遭遇這些創痛了。

 

有好幾次,薛盈夕都想放棄,她覺得自己拖累了莫遠。

 

但莫遠告訴她,她不需要會什麼,她只要存在,就是支持他最大的力量。

 

薛盈夕很感動,這一路上盡她所能,照顧莫遠的起居。

 

兩人便這樣一路,有驚無險地回到了京城。

 

 

 

「下令保住我的,是侍中王縉。我們一直有聯絡,他和擁有兵權的中都督齊鉞是世交,雖然明面上不得罪和氏兄妹,但他們暗地裡是擁護我的主要力量。盈夕,我帶妳到侍中府邸去,那裡很安全,妳在那裡好好地等我,等我們推翻和氏兄妹。」

 

「若政變得以成功,父王容我,他可在他的龍座上繼續坐著,到時王侍中他們會進言父王立我爲太子,那時,妳就是我理所當然的太子妃。」

 

「如若父王仍包庇和氏兄妹而不能容我,那麼他就得下台,到時,妳就是我的皇后。」

 

「不管如何,我都希望待在我身邊的,是妳。」

 

 

 

莫遠說的話像夢一樣,好不真實。

 

 

 

兩個月前,她不過是雲度山上的一介隱樵之女。現在,莫遠竟告訴她,她離皇后,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只差一步了?

 

我,薛盈夕,真能有這樣的運氣嘛?

 

 

 

來到王縉的府邸,看在莫遠的份上,侍中府上下對她諸多禮遇。接下來有政變要運作,此事非同小可,王縉和莫遠常常不在,薛盈夕也幫不上忙,幸好侍中府上有很多書,她可以讀書來排遣。

 

王縉爲她安排了一位侍婢,名叫曇兒,曇兒在侍中府上待了五年,對侍中府邸一切都很熟悉了,有曇兒在,薛盈夕很快就適應了侍中府和京城的生活。

 

 

 

這天,薛盈夕在王縉的書齋外,看見一株紫褐色的花,種在蛇木屑裡。

 

那是一株寒蘭。

 

薛盈夕這才想起,她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寒蘭了,不知它現在如何。仍然在臘月的大雪紛飛裡,在雪松樹下欣欣向榮嗎?

 

想著想著,不由得痴了。

 

 

 

「這是一株文人蘭,我朝慣例,只要考上科舉做了官,皇帝都會賜下一盆。這盆是我爹年輕時候皇帝賞的。」

 

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薛盈夕背後響起。薛盈夕一回頭,見是一位穿著鵝黃衫子的少女,年紀和自己差不多,拿著團扇,氣質嫻雅,微笑著朝薛盈夕走來。

 

「這花不算美,喜歡它的人並不多,比較起來,還是牡丹賣相好呢!」

 

 

 

薛盈夕見黃衫姑娘談吐不俗,不禁多了份好感,笑道。

 

「是啊,在我生長的地方,也有一株文人蘭。喜歡它的人不多,沒人去攀採,活得很好呢。」

 

薛盈夕道。

 

「不知姑娘是......

 

 

 

「我叫王巧兒,我爹官拜侍中。」

 

黃衫女子道。

 

 

 

「原來是這侍中府上的小姐,失敬了,我叫薛盈夕。」

 

 

 

「薛是我朝大姓,父親有許多同僚叔伯都姓薛,不知薛姑娘令尊是......

 

「一介隱樵罷了。」

 

薛盈夕並不知道她爹曾經做過官。

 

 

 

「我記得葛洪曾說過,隱逸之心就是鳳凰口中的桐實,而富貴榮華則是鴟鴞口中的死老鼠,令尊既是隱樵,不慕榮利,那也是令人欽佩的存在。」

 

王巧兒笑道。

 

「我聽爹說過,莫大哥來的時候帶回了一名嫂子,就是薛姑娘您吧?」

 

王巧兒叫她嫂子,讓薛盈夕不禁臉一紅,有些局促。

 

「我們......就是很好的朋友。」

 

 

 

「我和莫大哥也是很好的朋友啊......朋友也不都是一樣的呢。」

 

王巧兒笑道。

 

「前兩天皇帝賜給我娘幾匹漂亮的蘇繡,我娘說顏色太鮮豔了,不合她的年紀,不如薛姑娘和我一起去挑,咱們年紀相當,適合我的應當也適合妳。咱們走吧。」

 

 

 

王巧兒熱情地拉著薛盈夕走。她從小都是一個人,沒有兄弟姊妹和朋友,王巧兒熱情大方,她見了也喜歡,便與她一同去了。

 

後來她才知道,王巧兒雖有兄弟,但她是王縉唯一女兒,從小也缺同年紀的伴,她和薛盈夕年紀相當,兩個女孩兒也都讀書,有共同的話題,漸漸地成了好朋友。

 

莫遠回來的時候,看見王巧兒和薛盈夕處得好,他還得倚仗王縉的權勢,心裡也寬慰。

 

薛盈夕看莫遠和王巧兒的互動,不是捏鼻子就是捏臉頰,倒像是哥哥對妹妹,心下也放心不少。

 

 

 

宮中禁軍隸屬於皇帝,他們不能動。莫遠與王縉、齊鉞議定,採取城市包圍皇宮的方式,切斷外界對皇宮的救援,逼迫皇帝賜死和氏兄妹。

 

四門提督中,有兩名是齊鉞的門生,一名則是王縉的門生,他們在很早以前就已將自己人提拔好。至於無法掌控的第四位提督,就由齊鉞自己的兵力前往壓制,奪下第四門的控制權。

 

起事後,和氏兄妹為了手中能有人質,將莫遠、王縉和齊鉞等人打為逼宮造反者,調動御林軍護駕,說服皇帝和她們一起逃走。

 

莫遠他們早料到和氏兄妹想活命,必以皇帝為人質,暗中收買了御林軍中一支小隊,在情勢危急時,用迷香迷暈了皇帝,把皇帝送出宮。

 

 

 

其後,齊鉞等人的軍力,得以無憂無慮地剷除不受控的御林軍,和和氏兄妹。

 

為免節外生枝,皇帝顧念舊情,莫遠授意一抓到和氏兄妹,斬立決。

 

 

 

所以,當皇帝醒來,他的江山變了顏色。

 

和氏兄妹死了,並多了個兒子。皇帝十分憤怒,王縉概括承受,稱自己實不願看見皇帝後繼無人,為天虞王朝一片赤心,日月可鑑,願碎首以報皇恩,並在階梯上把頭都給磕破了。

 

皇帝的臉色這才和緩下來。其實,他自己也曾感嘆地想,六十歲的他,年紀已經不小,人生七十古來稀,他也知道萬歲萬歲萬萬歲只是一句口號,難道就要這樣無後而崩嗎?

 

然後,他第一眼看見莫遠。二十歲的莫遠穿著一襲白色的戰袍,器宇軒昂,的確是人中龍鳳的資質。他的人生已經進入末路,可天虞王朝卻不能。他拍了拍莫遠的肩膀,轉向王縉說,王卿你辛苦了。然後就什麼也沒說,回寢殿休息了。

 

皇帝默許了這次以皇子為首的政變。莫遠認祖歸宗,因是皇帝唯一的兒子,立為太子。天虞王朝的皇族以蕭為姓,莫則是莫遠母親的姓。莫遠沒有改名,只在名字冠上他本來的姓,蕭莫遠。

 

 

 

或許皇帝對和貴妃的感情是真非假。和貴妃死後,皇帝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有時甚至連摺子都看不清楚。他和莫遠相處久了,知道這個兒子文武兼備,頗具才幹,便讓他監國,自己在皇宮中設了和貴妃的牌位,成天陪著和貴妃。

 

莫遠被冊封為太子後,果如他的承諾,立了薛盈夕為太子妃。要成為帝王之家的妻妾,家世必須清白,內務府這麼一調查,薛盈夕才知道,原來她的父親隱居前,是六品下州長史,她也是宦門之女。

 

而她的父母,在她跟莫遠私奔的隔天,就被和氏兄妹派人殺害了。

 

薛盈夕悲痛欲絕。莫遠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著人厚葬薛長史夫婦。並追封為從四品太中大夫,薛夫人為四品貞順夫人。

 

 

 

只是,莫遠能安全長大並認祖歸宗,朝廷能剷除奸佞,王縉居功厥偉,尤其他在皇帝面前磕破了頭,讓皇帝不再追究莫遠一干人的造反之罪,他向莫遠請求納王巧兒為妾,讓他的女兒終身能有好的依靠。

 

顧及薛盈夕的心情,莫遠不願意。但自古帝王皇嗣為重,開枝散葉也是他必定要負責任,更何況和王縉對他的再造之恩比起來,娶他女兒根本不算什麼。因此,以他的身份,他不可能只有一個正妻。而與其立別人為妾,不如立與薛盈夕相熟的王巧兒,姊妹倆齊心,彼此也有照應。

 

薛盈夕自然不願意和別的女人分享丈夫,可他是太子,是未來帝王,以後總會有其他妃嬪,不可能只守著她一人,但若是其他人,巧兒的確是比較好的選擇,起碼知根知柢。

 

嫉妒是后妃大忌。但一個深愛丈夫的女人,不可能願意和其他女人分享丈夫。也許她和王巧兒感情不錯,但並不表示她就能接受和王巧兒共事一夫。

 

王巧兒封為奉儀。當薛盈夕勉強裝出大度微笑地坐在上位,喝王巧兒一碗茶時,她第一次懷疑自己,和遠哥哥的這段感情,到底是對是錯。

 

 

 

進門後,王巧兒曾流著淚對薛盈夕說,她知道薛盈夕的痛處,只是她爹堅持要和莫遠聯姻,說這樣,關係才會更穩固,而她是王縉唯一的女兒,沒有姊妹可以嫁,她也是身不由己,薛盈夕只能安慰她幾句,既然已經嫁給莫遠,就不要想太多了。

 

而莫遠也告訴薛盈夕,他對王巧兒只是走個過場而已。畢竟他在朝中沒有人脈,他的人脈都是王縉和齊鉞他們的。原本那些大臣還給他壓力,論家世,應當以王巧兒為太子妃,若薛氏女確為太子心中所愛,則立為奉儀或昭訓即可。

 

是莫遠扛下了這些壓力,言明薛盈夕也是宦門之女,堅持立薛盈夕為太子妃。

 

她知道莫遠的為難,王巧兒屈居奉儀,她不該再說些什麼。

 

而此後,莫遠也果然遵守他的承諾,除了薛盈夕和王巧兒,沒有再立其他妾室。

 

 

 

政變後的一年,皇帝駕崩了。莫遠即位成為皇帝,在這一年裡,王巧兒生下了莫遠的長子,而薛盈夕無所出,所以封王巧兒為后的呼聲又甚囂塵上。

 

莫遠沒有答應立王巧兒。但因為輿論的壓力,他暫時也沒法封薛盈夕為皇后。

 

 

 

只是大夥都覺得奇怪,一個月三十天,莫遠平均有二十天都陪著薛盈夕,薛盈夕不能生育的流言四起。

 

而王巧兒的孩子畢竟也是莫遠的孩子,為了孩子,莫遠多待一些日子在王巧兒處也是應當的。

 

薛盈夕感到寂寞,她開始覺得,不知道山下紅塵走這一遭,是對是錯。

 

 

 

只是,扛過了薛盈夕沒有孩子的壓力,莫遠還是立了她為皇后。

 

就算站在人生的至高處,我也只願身邊的人是妳。

 

盈夕,君無戲言,我說過絕不負妳,必定做到。

 

 

 

後來,薛盈夕請求出宮弔祭她的父母,莫遠准奏。

 

擔心薛盈夕思念過甚,莫遠把薛父薛母的骸骨迎回京城近郊,修了一座華麗的墳,薛盈夕若是想念,便可出宮祭拜。

 

有時莫遠也會微服,陪著她去。

 

 

 

這天的京城有些熱,弔祭完父母後,薛盈夕有些不舒服,回京城途中,尋了一名兼開藥鋪的李大夫替她瞧瞧醒神。

 

大夫說她只是稍微中暑,開了一帖洛神薏仁湯,讓薛盈夕喝下後,果然好了些。薛盈夕在家鄉時,娘親也會煮洛神茶讓她和爹採樵工作回來時喝,沁人心脾。嫁給莫遠後,由於洛神不是什麼值錢的藥材,她便少用了,如今再度飲用,覺得親切,便和李大夫攀談起來。

 

聊得投機,李大夫便說要幫薛盈夕做個診查,薛盈夕也覺得自己和莫遠情真意切,卻遲遲未能懷孕,太醫都說她的身子沒有問題,薛盈夕感到疑惑,便請李大夫替她檢查檢查。

 

 

 

一番望聞問切後,李大夫低下頭,沉吟了一會兒。

 

「姑娘體質強健,並無大礙,只是脈硬氣急,體內似乎有用過麝香的跡象。」

 

 

 

「麝香?」

 

薛盈夕頓了一下。

 

 

 

「麝香其物,久用後損傷肌理,會導致女子不孕。」

 

「可是,我並沒有服用過麝香啊?」

 

「姑娘體內的麝香並非由於服用,乃積少成多吸入所致,不知姑娘是否有焚香的習慣?」

 

 

 

薛盈夕出身鄉野,沒那麼多講究,也沒有焚香的習慣,但宮中衣物被衾都會經過薰香一道手續,她以為是常例,便不置可否。

 

難道,問題便是出在那上頭?

 

 

 

可王巧兒的寢殿也薰香用香料,她卻能生下莫遠的孩子?

 

薛盈夕想起她曾去過王巧兒的寢殿,她的寢殿裡香氣幽微,倒是自己的寢殿香氣馥郁,問宮人都說,因為是皇后,所用的香自然會濃郁些。

 

她不喜歡,但她以為是宮中成例,也沒有特別抗拒。

 

她不想給莫遠製造麻煩。

 

 

 

如今看來,問題竟是出在那上頭?

 

難道有人想害她?

 

 

 

「李大夫,我的身上沾染著我的住所氣味,這氣味中參雜了麝香麼?」

 

薛盈夕小心翼翼地確定。

 

「不錯。這香,叫零陵香,摻有麝香姑娘最好別再用了。」

 

李大夫蹙緊眉頭,勸道。

 

 

 

 

uni2019 2020-06-14 23:54:51

船到橋頭自然直~「秋天」梗出來一下~

uni2019 2020-06-14 23:36:43

倒吸一口涼氣!

版主回應
兩篇新作接下去[梗]開始出來了~~~
會漸入佳境的~~~
2020-06-14 23:45: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