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2-17 23:59:15風兒

玲龍石─後篇:<七十一>一體‧兩面

(公告:之前的七十一篇因新聞台問題無法設定為公開,故重新再刊。不便之處敬請見諒。)


1.
  夜半三時,監控玲龍石盡責地發出持續而單調的提示音,顯示風額上的玲龍石輸出功率已提升了差不多8%,距離最理想值15%或以上還有很大段路要走。光‧天陀由開始到夜半三時一直維持同一個動作,不飲不食更沒有休息;嫣‧紗陀跟依娜‧亞瑟換了位置,由她負責監控著過程的進度;依娜‧亞瑟則離開了人界到了龍界去刺探軍情。
  除了上回風自殺昏迷期間之外,這次算是第二次最能近距離看清表弟的機會。每個龍族、魔族都說風長得很像風‧娑伽羅,甚至有龍族說他跟她是一模一樣,可能因為渺‧和修吉的玲龍石關係,在嫣‧紗陀眼裡看到的卻是風自己本來的樣子。風本來的樣子長得跟鳳羅‧英很像,眉骨和雙眼部份可能是像他爸爸,若果大家能看見這個原貌,或許他就不用再受甚麼奇形怪狀的鄙視和唾棄了。

  能不能靠這一次替表弟回復自己的身份呢?

 

2.

  蔣宏天稍稍站得穩,便將剛才的覆蓋物包住迷迷糊糊的女兒離開病房。一離開那建築物,背著女兒的蔣宏天竟被龍族軍隊重重包圍。

  「光‧天陀‧娑伽羅!你勾結魔族攻打龍域且偷取了玲龍石,使龍域出現重大傷亡及損失,並令域界空間產生偏離及撕裂!現在按代龍王琦亞‧跋難陀口諭將你拘捕!立即放棄反抗,否則格殺勿論!」
  蔣宏天看著眼前重重包圍的龍族,想起了他外甥因共鳴力引發的強烈反應。
  「嫣,忍著!」
  在空中爆發巨大白光球,這一下,周圍軍隊、建築物,一切都化作了虛無。到蔣宏天再次醒來,女兒躺在他旁邊,覆蓋物下仍透出亮光。
  「嫣!」他緊張得猛拍女兒的臉,發現女兒全身僵硬、沒有呼吸,只剩下心跳,他再引發一次微小的共鳴,這次嫣‧紗陀「啊」了一聲像鬆綁般攤軟在地喘著氣,而蔣宏天則忍不住哇啦哇啦的吐滿一地血。
  「父親……!」
  風來到這個虛無的中心點,放眼看去,其實這一次引爆的能量只是佔自己七歲時釋放的一成,可能因為蔣宏天懂得拿捏共鳴力的大小,所以並沒有做成極大的毁滅性後果。他離遠看著還在掙扎的兩父女,正想向他們靠近,腳下踏著的是由原本有著各種花草樹木的醫院外圍花圃、現在卻變得像岩石般堅硬的地面。
  上回到龍賢殿內殿,龍琛說遠處那森林般的植物園裡出現一大片枯萎成灰燼的植物是因為光‧天陀帶領魔族攻打龍界而做成的空間損傷後遺症。不過眼下踏著的堅硬地面,倒是跟剛才因自己「胡亂」釋放能量引發而做成的「虛無地帶」地面相似,而龍賢殿內殿的植物枯萎情形則跟他們一家於「圍牆」內見到的是一致。
  凡柯才是毁了龍界、滅了整條村的元凶? 
  風已經開始頭昏腦脹,既然夢姬說過請他相信到底,他也只好抱持看戲的心態繼續看下去好了。
  踏著的堅硬地面逐漸改變成花紋地磚,風抬頭看了看四周,身處的是一個歐陸式的房子內部,房間裡除了夾萬和書桌外甚麼都沒有,而地磚花紋看來很熟悉,應該是之前見過的東西。
  蔣鳳英與蔣宏天一同進入房間,當時蔣鳳英很年輕,但蔣宏天樣子完全沒有年輕過。
  「總算沒辜負義母對我的期望……」
  「恭喜。」蔣宏天說時並沒有半點喜悅心情。
  「我……」
  蔣宏天立即做了個安靜手勢,並向窗戶旁打了個眼色。蔣鳳英繼續說:「…終於能完成義母的囑咐了。」
  「對,完成義母的囑咐。」他說來有點不情不願,「畢竟我們都是由她撫養長大的。親恩未能報,就只好盡力完成她的心願。」
  「只是要委屈你了,弟弟。」她牽著他一雙手,「其實……你比我更有能力。」
  他別過臉望向了窗戶,隔了良久才嘆了口氣。「請姊姊多加小心……」
  「嗯。那邊的事就得靠你了,希望只是我們過於心多吧。」
  蔣宏天下跪,向姊姊行了軍禮,便離開龍界……
  場景並沒有跳到人界,倒是去了風未見過的地方。那裡跟龍界有一點分別,裡面動物和人類形態混合的生物佔了大多數,而完全以動物形態或完全以人類形態存在的生物則較罕見。蔣宏天來到了一家守衛相對森嚴的地方,手上有一張水晶卡片,看來是用來開門的。風緊跟隨其後,打算看看他來這裡的目的。
  來到一個房間,蔣宏天用水晶卡片打開了門,並進了房間之內。
  「光‧天陀!」房內那位老者好像是住在月牙湖附近、蔣宏天向他求助的那位。他看見蔣宏天,樣貌上流露的表情太複雜。「你怎麼能進來?!」
  他微笑著將水晶卡片放在桌上。「紫鷟失縱一事你有沒有跟其他魔族說過?」
  老者稍稍回復鎮定,「沒有……」
  蔣宏天從他身穿的那件魔族衣服內掏出一顆銀珠,那是一朵像玫瑰的雕飾。老者一見卻是大大震驚。「怎麼……?」
  「今天內舉家遷往無可意區,在人類那邊的邊界、一個像新月的湖附近找個地方落腳。我會盡力把她帶回你身邊,不過依舊,此事不得聲張於其他魔或龍族之前,緊記別讓其他魔族懷疑或跟縱……」
  說完,蔣宏天將玫瑰銀珠放到老者手上便轉身離開,老者打開門追出去,蔣宏天已用無歃跳轉到龍界。那是一個像沙漠中央的荒蕪地帶,放眼看去全是黑灰色的沙,而那太陽竟是以淺藍色光線照躍著這片沙漠。他飛越這片廣大沙漠,來到一個寫著龍族文字的牌子前,上面寫著一堆龍族文字。風跟著蔣宏天前來,看著那堆完全不懂的文字,竟慢慢變成風看得懂的漢字:

~~~~~~~~~~~~~~~~~~~~~~~~~~~~~~~~~~~~~~~~~~
警告!

此為那伽與斫伽羅接壤之公域範圍,
越過此一地域元頻則將進入莫可羅伽莎獨立域,
此區域不受域間公約法規範,
如任何我族子民越過此界,
踏入獨立域中,
生死責任自負。

此 致
龍族全體子民

龍域管理總署
立於
卡瑪爾亞‧羅撒碴‧那伽曆 二年十九儀月五十六儀日

~~~~~~~~~~~~~~~~~~~~~~~~~~~~~~~~~~~~~~~~~~

  蔣宏天沒理會牌上的警告字眼,反而是向前繼續飛。
  莫可羅伽莎獨立域像是在沙漠旁邊的無人地帶,這裡開始逐漸有小型灌木、水流,慢慢地來到像石林般的環境,越過石林後,蔣宏天飛到一個森林才停下。他慢慢走,偶爾有些奇怪的大型生物在前方走過,直至他離開森林,來到一村落前才停下腳步。村落外圍設置了重重空間鎖,而且這種鎖明顯地比龍賢殿內的保險庫要複雜很多倍,蔣宏天解每一個鎖都需要用至少約十分鐘時間。
  差不多過了將近一小時,他終於打開了全部的空間鎖。
  進入圍牆之內,他重新把所有空間鎖再鎖上,這次卻只用了約三秒。
  (各位,)蔣宏天向著空無一人的廣大村落用具屏蔽加密的意志廣播,(請立即收拾細軟,三繆卡後將會在廣場集體送各位離開這裡,請抓緊時間,隧道通行時間只有兩繆卡。)
  廣播完,他在自己身上下了屏蔽,並在呈圓環形的村落中心廣場中設立了空間通道,他用自己一個龍族的自由意志把空間鎖打通之餘還做了直通往最近的伽巴拿仁區中心地帶的空間隧道,即使軍方精英在戰時要製作類似空間通道一般需要至少三至四位三等以上臣官才能完成,他卻以一己之力製作,這對龍族而言已是近乎不可能。
  不消一會,一堆收拾好細軟的魔族衝到廣場中間,並通過那通道離開,直至村落中無任何魔族遺下,蔣宏天最後一個離開,隧道亦隨之消失、廣場回復原狀。在伽巴拿仁區中心沙漠區,一大堆剛才逃難而來的魔族在等待著,這時候穿著軍服的嫣‧紗陀來製作通往無可意區的通路,讓那票魔族離開龍域。

  風身旁走過一位中年女士,她頭上帔了巾,上面的花紋跟剛才看見的銀珠花紋樣飾一樣,他跟著她,一轉眼又再次來到了月牙湖。可是這個時候,月牙湖附近並沒有任何村落,四周還是森林,可能是比自己出生的年代還要久遠好多的時候。女士在湖邊四處尋覓,終於在湖與森林間的邊界處找到了剛才那位老伯。他們行碰鼻禮後激動得相擁而泣。
  「我以為沒法再見你了!」女的抱緊老者在啜泣。
  「回不去了……只能在人界重新開始。」老者拍了拍女士的背安撫著,流下激動的眼淚。
  風站在蔣宏天身後見證這一幕。那位老者叫白鶺,正是月牙湖旁那戶白姓人家的戶主,是蔣宏天所幫助過的魔族,白鶺一家在這之後把風從死裡救活,再把他放在破廟,造就了他跟宋百川相遇的契機,當初也不明白為何救了他卻把他放回破廟中的用意,這樣看來,難度是為了逃避魔龍兩族的追殺?若果是,那白鶺這樣又花心力救活他又將他丟棄於破廟的舉動就算是得到合理解釋了。

 

3.
  上午七時正,光‧天陀將龍賢之鑰交給嫣‧紗陀接棒,他喝了杯水便坐在椅子上休息一會,拿著監察玲龍石,雙眼閉著,從頭到尾都沒哼過一聲。
  調頻後接近廿四小時,嫣‧紗陀除了終於能感覺到自己「腳踏實地」之外,還開始有「兩個個體共存於同一軀殼內」的感覺。可能是渺‧和修吉存於玲龍石中的「遺念」因調頻而激活了。她對這位數個那伽曆世紀前的王主感到好奇,所以開始在腦海內跟這位「同居者」以意志傾談……
  監察玲龍石顯示數值以極緩慢速度上升,此時數值剛好跳至8.8%

 

4.
  眼前漸漸變成一片灰白,像霧的東西漸漸散去,竟來到一所像歐洲一些老牌大學的建築群內。在風面前走過一個女生,正是蔣子嫣。他跟著她來到一座大樓裡,門外有一牌子立著,寫著的是魔族文字,但這堆魔族文字並未有變回漢字。
  從門內步出一個帶有兔耳的男生。他輕手輕腳關門、轉過身來跟蔣子嫣行了碰鼻禮。
  「我聽到妳來了就急不及待出來了。」兔耳男繼續用氣聲說話,「教授還在講座中,待會解散時我再通知她妳來了。」
  「謝謝。」蔣子嫣微微一笑。
  「我謝謝妳還怕來不及,不是妳的協助,我就回不了齊那斯華。」說完,兔耳男用他的毛茸茸長爪兔手輕輕推開了門進了演講廳。
  蔣子嫣在門外等候,沒多久一陣拍掌聲從演講廳內響起,四道大門自動打開,裡面的魔族都很守紀律地一個一個離開,從衣著看來像是軍人。
  「妳就是嫣‧紗陀?」夢姬身穿一件貼身長袍,跟剛才看似軍服設計的制服相似,但感覺更高級,這樣的她反而多了一點特別的女人味。「謝謝妳救了飛鴙……」
  「教授。」蔣子嫣未待她說完便按魔族規矩行了一個腹禮。
  「請別叫我教授,叫我姬娜姍或夢姬都可以。」夢姬皺了皺眉,待蔣子嫣行完腹禮後,她跟她行碰鼻禮。「來,邊說邊走。」
  「飛鴙還好嗎?」蔣子嫣跟著邢夢娜向著教職員大樓方向走去。
  「她開始著手寫『魔域‧現代大事紀』了,不過就是不太順利。能否拜託妳給她一點龍族的資料和幫她翻譯一下?飛鴙當年畢業時,龍文一科太低分了,所以才被迫做本地播報採訪員。」
  「沒問題。」
  風聽到這裡才明白那頭大鳥之所以這麼脆弱、一攻即倒是因為她根本不是甚麼狠角色,只是個長得體型「較大」的記者。
  夢姬領著她進了一個房間,房間內堆滿各種各樣的水晶片,有大有小。
  「坐。要喝點花茶嗎?」姬娜姍在衣帽架旁除下軍袍,裡面竟是杏色絲質低胸背心連身短裙,掛好軍袍後她憑空拿出一根煙在抽。
  「好的,謝謝。」
  夢姬到了書桌旁,將壺內帶蒸氣的花茶倒進兩隻玻璃杯裡,並將其中一杯放在蔣子嫣前面。她叼著煙拿著自己那杯花茶走到衣帽架旁的座位坐下,一吸、一呼,整間房都變得煙霧瀰漫,但奇怪是這煙霧不刺激、沒臭味。
  「聞說妳想找干擾素的教授問些事情,想問甚麼?」
  「關於古月,還有新型干擾素的事。」
  夢姬點了點頭。
  「凡柯將古月丟進岐異點去,之前我回過那邊再找,但還是無法突破岐異點的鏈動循環……」
  「若果是這樣還好,理論上只要是空間工程學相關的事情他總會有辦法解決……」姬娜姍嘆了口氣,「有路進就有路出,給他點時間應該就可以自那『天然禁室』中逃脫吧。」
  「再來…有事請求。」
  「請說。」夢姬喝著熱茶。
  「是關於我表弟……三個多禮儀年前,我表弟曾中過一種干擾素,可以令他全身無力。」
  「針刺式?」
  「煙霧式。」
  夢姬又點了點頭。「繼續。」
  「而且這種干擾素可以擾亂甚至是抑制玲龍石的『護主』功能……」
  「你表弟身上寄生了玲龍石?」夢姬如鷹般的眼瞪著蔣子嫣並打斷了她的話,「光‧天陀搶去的其中一顆嗎?」
  「第三顆。」
  夢姬面容有點改變,但也只是在一秒內便回復剛才的樣貌,「風‧娑伽羅的那顆?」
  「對。」蔣子嫣低著頭,「我不想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胡亂誣衊,只可說會這樣做的應該都是龍族高層,魔族持續出現的失縱案都與這高層有密切關係。的確是有龍族與魔族勾結,可這個並不是我父親……」
  夢姬看著花茶冒出的熱蒸氣,似是在想事情。
  「我擔心有龍族想利用干擾素做出更多傷害魔龍兩族的事。」
  「明白,看來我不得不插手了。那妳想我怎樣協助?」
  「由於干擾素是魔族的特有科技,所以想請妳協助研究我表弟身上的干擾素是由誰所研發、毒理如何、怎樣解毒。另外還想請妳額外幫我一個小忙……就是當表弟的牽線娘。」
  夢姬眉頭一皺,「怎樣幫?」
  「捉一個叫『李燕冰』的人類,訛稱受我父親指使,要脅他交出玲龍石。」
  「……這有點太超過了,據聞三個禮儀年前光‧天陀靠玲龍石自己一個就能將整座護救總局都變成了殞岩,方圓五公里內生物死物無一幸免……」
  「只是假裝,可以利用幻象或干擾素甚麼的…?」
  「好處是?」夢姬那雙鷹眼仿似利刃一般刺向蔣子嫣,那一眼打斷了她的話,隔了許久,蔣子嫣才敢繼續說下去。
  「…培養一個能阻止他進入第四階段的因子。我不清楚是否真的有效,而且由始至終人界都不應牽扯進這件事之中,但目前他已接近第三階段末期了……那龍族高層並不介意人界因為失控孽種而整個遭受摧毁,可是那邊魔龍兩族移民也不少……」
  「無可意區附近的人類現在也不再像兩個禮儀月前那樣盲婚啞嫁了,而且愛情是兩方面的事,干擾素絕不是用來做牽線娘的。再者,妳也說了是無把握,萬一這樣做觸發了失控或引發空間撕裂,隨便一樣都會令世界毁滅於一旦,這是叫我甚至叫大家一同去送死無疑。」夢姬這句說來毫不客氣。
  「沒有愛,孽種失控惡化至第四階段機率是100%,但過去曾有案例指在愛中成長的孽種其機率大幅下降至12.3%。」
  「所以?」
  「若能令他感受到愛和關懷……」
  「這太瘋狂了,我的命不能就這樣變成數字。」夢姬繼續喝她的花茶。
  「不會!萬一他失控,只要我也在附近就不會有事。」蔣子嫣除了胸口的扭扣,把衣領打開,夢姬看著只是露出不解。當她看到蔣子嫣左胸那顆被很多結疤組織纏繞的玲龍石球,頓時瞪大雙眼。「同級數的玲龍石所引發的共鳴作用是可以令他即時昏倒,我會令情況得到控制的。」
  「就是說我沒有拒絕的理由了?」夢姬看著她胸前那顆玲龍石球,再與蔣子嫣對望,她的眼神不是脅逼,而是哀求。
  「那我只能說『好』了。」夢姬扶著額頭無奈地說。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