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08 12:31:23不務正業

【2018-7 巴黎】 Day 2 奧賽博物館 Musée d'Orsay (下)

在二樓看完梵谷畫作,心裡好感動,啊,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然後,繼續往5樓走,印象派的畫在5樓。

 

進展場前,會先經過5樓咖啡館,這裡氣氛也不錯,不過,我私心覺得2樓餐廳感覺更巴黎,C/P值更高。

 

火車站的老鐘高高懸吊在咖啡館高牆上,從時鐘線條縫隙,可以看見遠處蒙馬特聖心堂。19世紀拿破崙三世和奥斯曼男爵聯手進行巴黎改造,重新規畫建築巴黎市中心,當時,有不少窮困藝術家被迫遷居更外圍,蒙馬特因此發展起來。雖然蒙馬特被劃進巴黎市,卻一直是整個巴黎最頹廢混亂的區域。幾年前來的時候,在聖心堂親眼目睹黑人把編織手環強迫套上觀光客手腕,對這區印象很差,所以這趟旅行壓根不想到蒙馬特,遠眺就好。

 

咖啡廳旁有個風景平台。

 

眺望塞納河,相片左手邊也看到蒙馬特聖心堂。

 

羅浮宮在對岸,明天要來挑戰。

 

5樓印象派畫作展間是個大寶庫,收藏好多名畫,如果慢慢看,能看上好幾個小時。2012年到奧賽博物館時,不能拍照,這回,大家都在拍,我也就跟著拍,現在才能按照手機相片順序一一回憶記錄,得到更深刻的感動。不過,參觀時間太短,還是遺漏掉很多幅畫。

 

莫內《莫內花園裡的鳶尾花 Irises in Monets Garden》。

 

蔣勳的《破解莫內》這樣寫著: 如果梵谷是創作世界孤獨、痛苦、絕望的典型,莫內恰好相反,他的世界明亮溫暖,洋溢流動著幸福愉悅的光彩。

 

的確,梵谷只活了37歲,短短人生中,抑鬱不得志,精神飽受折磨,直到過世後,他的畫作才開始被世人珍視。而莫內活了86歲,一生創作無數作品,中年過後,售出的畫作已能為他帶來穩定豐厚生活。莫內不僅藝術之路得志,感情生活也飽滿充實,他兩段婚姻中的兩位老婆都是賢內助,人生後半段,莫內一手打造的住所吉維尼花園,草木扶疏,景緻優美,更是幸福家庭生活典範。

 

來說說印象派。

 

18世紀開始,法蘭西藝術學院舉行學生優秀作品展覽,後來官方接手,成為全國性展覽,稱之為沙龍展,當時所有的藝術家皆積極參與此項官辦沙龍展,希望能作品被世人注意。入選的作品以學院藝術派為主,學院派畫家多半在畫室受過嚴格訓練,畫風細膩精緻,作品內容不離古典神話、宗教和歷史。

 

那個年代,正逢政治動盪,保守勢力衰微,中產階級興起,藝術思潮也跟著革新。有一群年輕畫家,他們厭倦古典制箍,把眼光放在身邊日常風景,發現光線讓色彩活耀,光影之美更能震撼視覺。這些藝術家畫風新穎,不受傳統束縛,但畫作始終在沙龍展中落選,為了平息年輕藝術家對體制僵化和不公的抗議,官方把落選畫作集合,於1863年舉辦沙龍落選展。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成為展覽中驚世之作,畫中,男人和裸女一起在草地上午餐,裸女只是普通女人,不是古典畫作中唯美希臘女神,傳統繪畫守則中,畫中裸女只能是美麗的希臘女神。

 

這一群被學院派唾棄的年輕畫家,就此團結起來。1874年,青年畫家舉辦聯合展覽會,其中莫內《印象 日出 Impression  Sunrise》,被記者以impression的模糊為題,大作嘲諷文章,謔稱他們是Impressionism,印象派之名由此誕生。這幅《印象 日出》收藏在瑪摩丹美術館,這趟巴黎之行也去了,親睹名畫,又是另一個讓人感動的時刻。

 

印象派畫家觀察到光和色彩間的關係極其複雜微妙,同樣一個物體,會隨著光線變化,呈現不同色調。陰影也不單單是黑色而已,日光斜度不同,陰影也變化萬千。因此,他們非常強調戶外寫生,直接走入大自然感受捕捉瞬息萬變光影。印象派追求整體視覺效果,不重視細部描繪,完全背離在古典繪畫教條,在當時社會引起軒然大波。

Alfred Sisley的The Seine at Suresnes 》,17世紀開始,風景油畫成為潮流,Alfred Sisley是古典過度到印象派的著名風景油畫家。



為了練習描繪光影,莫內會在不同時間重複紀錄同一主題,他畫了一系列Rouen大教堂。


這趟旅行,追尋莫內腳步,不僅去了莫內花園,也去了Rouen,看了這座大教堂。

 

莫內還畫了一系列乾草堆。

 

莫內的《Beach at Etretat》。莫內出生於巴黎,四歲隨著父母搬到法國北方諾曼第Havre20歲之後,再度前往巴黎習畫,雖然住在巴黎,但莫內常常坐火車回到諾曼第海邊寫生,Etretat的海岸風光不時出現在莫內和其他印象派畫家畫作中。

 

莫內的《菊花 Chrysanthemums》。

 

莫內畫了好多《貝里島的岩石》,他把海浪處理的好立體。

 

莫內的《Camille臨終前》。Camille是莫內的模特兒,也是她的第一任妻子,她陪著莫內度過最窮困潦倒的日子。美麗的Camille不僅走入莫內畫中,也走進莫內心中,莫內早期畫作充滿Camille一顰一笑神采,Camille穿和服,Camille著綠色盛裝,Camille撐陽傘,Camille在草地上野餐,Camille在窗邊作手工,雖然莫內尚未成名生活艱辛,但畫作傳達出來的,完全沒有苦,反而是滿滿濃烈愛意。小孩出生後,畫作內容轉成幸福家庭生活,莫內大兒子和Camille是畫中最美的風景。1875年,Camille罹患癌症,1878年,Camille生了第二個小孩,1879年,Camille病重臨終前,莫內畫下他最摯愛的妻子的最後面容。Camille只陪伴莫內十多年,她的愛,卻豐富莫內一輩子。Camille過世後,莫內把對妻子這份愛深深埋藏在心裡,從此鮮少再把人物當成創作主題,即使後來娶了第二任妻子,這位女人也從來沒出現過莫內畫中。

莫內《撐傘的女孩》,畫中女主角是繼女蘇珊。

 

另一個角度的《撐傘的女孩》。1875年莫內曾畫了一幅《撐陽傘的女人-莫內夫人和她的兒子》,畫中Camille撐著傘和兒子漫步夏日微風中,那時莫內一家住在巴黎郊區阿讓特伊,過著幸福生活。Camille過世之後,莫內不曾再畫人物,多年之後,莫內再度以人物為主題,畫的卻是當初Camille為主角的相仿作品,莫內藉此追思她最深愛的妻子嗎? 沒有人知道。

 

莫內的《午餐》,這幅畫,莫內把Camille和兒子放進畫中,描繪幸福家庭生活時光,但主角是光線,光影變化是重點,人物反而是陪襯。

 

莫內的《罌粟花田》,Camille和兒子同樣在畫裡,從畫面中,可以感受持畫筆的丈夫和父親,心中充滿無限愛意,莫內真是個愛家的好男人啊。

 

塞尚(Paul Cézanne)的《聖維克多山 Mont Sainte-Victoire》。塞尚風格介於印象派和立體主義派之間,他認為畫家必須從自然中尋找圓椎體、球體和圓柱體,藉此創造畫面立體感,這種立體主義理論,為19世紀到20世紀藝術風格轉換奠定基礎,他被尊稱為「現代繪畫之父」。

 

塞尚 (Paul Cézanne)《玩紙牌的人》,塞尚畫了好幾幅玩紙牌的人,畫中用色雖然不像傳統印象派多,畫面仍然呈現顯著立體感。

 

雷諾瓦的《Young Girls at the Piano》。雷諾瓦也是沙龍落選展的領頭人物,不同於其他印象派畫家描繪海邊鄉間風景,雷諾瓦畫了很多巴黎街頭生活風景。他畫中的女性,都帶有甜美風采,臉型都圓潤飽滿,畫作辨識度很高。

 

雷諾瓦的《裸女》。

 

雷諾瓦的《Country Dance》。

 

莫內的《The Stream Of Robec》。印象派畫家剛好處在工業革命時代,他們不僅完美紀錄大自然光影,他們更紀錄時代變化,畫中不時出現火車站,工廠,煙囪。

 

卡羅勒斯·杜蘭(Carolus-Duran)是那個時代著名的肖像畫家,他為馬奈畫了一幅畫。

雷諾瓦的《煎餅磨坊的舞會》,畫出了那個年代巴黎中產階級歡樂生活。這幅畫很明顯看出印象派畫家不講究細部描繪,他們更重視畫面整體氛圍。

 

莫內也畫了一幅《草地上的午餐》,這兩場午餐會氣氛差很多。

 

Frédéric Bazille畫的《Bazille工作室》,巴奇爾出生在一個富裕家庭,因為喜好繪畫,認識了許多年輕畫家,經濟狀況較佳的巴奇爾非常慷慨提供畫具和工作室,幫助較貧困的藝術家朋友,間接促進印象派崛起。這幅巴奇爾工作室,描繪年輕畫家當初相濡以沫的情景。畫作中有雷諾瓦,馬奈和莫內和巴奇爾自己。很可惜,巴奇爾在普法戰爭中不幸身中彈身亡,年僅29歲。

 

Henri Fantin-Latour畫的《Batignolles畫室》,這張畫也是印象派重要歷史紀錄,把印象派重要人物馬奈、雷諾瓦、巴奇爾和莫內全部畫進去了,拿畫筆的是馬奈。

 

莫內《Étretat的大海》。

這幅一看就知道是馬奈作品,《Woman with Fans》,馬奈畫中的黑色很特別,讓他的畫很容易辨識。

 

這幅畫還有一個特殊之處,畫的背景有很多日本浮世繪扇子,代表著一段特殊歷史。十九世紀中葉以前,日本德川幕府鎖國,一直到1853年,美國海軍Matthew Perry率艦隊駛入江戶灣,日本被迫開放,史稱黑船事件。從此,日本積極學習西洋事務,日本商品和藝術品湧入西方世界,尤其是法國藝術家,對這種耳目一新的東洋文化充滿好奇。

 

1867年,巴黎舉行萬國博覽會,日本也受邀參加,展出的物件如日本劍、陶瓷、浮世繪..,讓法國人大大驚艷,印象派年輕畫家更對日本文化趨之若鶩,他們的畫中,開始出現日本風味背景,畫中主角甚至身穿和服。莫內還在人生後半段住所打造一座充滿日式禪意花園,花園裡的睡蓮、垂柳、日本橋是莫內下半輩子創作重點。

 

感謝父子三人,這回很有耐心地等在一旁,沒有催促我,讓我一邊參考書中名畫資訊,一邊欣賞畫作。雖然不懂畫法技巧,但光用蔣勳書上寫的由來故事及背後意涵來理解一幅幅畫作,每幅畫都生動活躍起來。

 

媽媽忙看畫,青少年忙著買紀念品,皆大歡喜啊。

 

離開奧賽博物館時,心裡覺得好滿足,這輩子如果會再來巴黎,肯定是因為奧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