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故事　第一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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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拇指猴

　　　　　　　　　　　　　　　　　⊕潘文良

　　　⊕１

　　這天晚上——
　　阿文在房裡看書……
　　外面下著好大的雨、颳著好大的風——聽收音機說‥南施颱風，正在台灣……「觀光」（一觀就光）。
　　阿文心想‥〔呵呵！這個〈南施〉……可能是〈西施〉姑娘的姊妹喔!?　聽名字，應該是個‥溫柔美麗、漂亮可愛的的小姐，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脾氣」，如此「兇巴巴、刺耙耙」呢？〕阿文拿著書，看著看著，突然感到「內急」，趕緊扔了書本——跑去上廁所。
　　阿文上完廁所，回房時，打開房門，訝然發現——
　　書桌上，竟然「冒出」一隻……「猴子」（就算牠是「猴子」好了），猴頭猴腦的，四處張望。
　　阿文的出現，那猴子依然是「老神在在」——不驚不慌、無畏無懼的坐在那裡，（牠不怕，反而使阿文嚇了一跳呢！）還抱著兩隻……「小猴子」在餵奶。
兩隻黑絨絨的小傢伙，居然只有兩寸長……比阿文的拇指，大不了多少，矮矮肥肥短短的「矮肥短」，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那是……「小猴子」呢！（就當牠們是「小猴子」吧！）
　　阿文最近，老是覺得‥屋簷下，有「東西」，飄來飄去的……
　　阿公還說‥阿文「疑神疑鬼」——想必，一定就是那猴子，在「作怪」吧!?
　　阿文愣了好會兒，方才關了房門，靠上前去——
　　那猴子，竟也不怕，還對著阿文，嚘嚘的笑著，居然還伸手，要跟阿文……握手。
　　阿文也只好笑笑的，伸手跟牠「握手」。
　　牠竟抓著阿文的手指「猛抖」，真是好玩。牠餵飽了兩隻……「拇指猴」，〔嗯！就叫牠們‥〈拇指猴〉好了。〕便搖著牠們。一會兒，就把兩隻小傢伙，給哄睡了，便將牠們，放到阿文的書包上，拿起阿文的手帕，聞了聞‥（嗯！臭臭的，不要！）搖了搖頭、皺了皺眉頭，一把扔了；又拿起衛生紙聞了聞‥（嗯！還好！）點了點頭，打了開來，蓋住牠們。然後，跳上前一步，對著阿文——舉起兩手，做一屋頂狀，然後，右手握拳、左手比著兩根指頭，慢慢地，靠近拳頭。
　　阿文皺著眉頭，想了會兒，似乎懂得牠的意思，於是便問道‥
「你們是不是……想到我這來住呢？」
　　牠聽了，連忙‥「嘎……嘎嘎！」的笑著，猛點著頭。
　　阿文高興地叫道‥「好啊！好啊！歡迎你們，來跟我一起住。」
　　牠聽了，便比了個大拇指出來，然後，高興得又蹦又跳的拍著手。
　　阿文這下子，書也不想看了，過去摸了摸牠的頭，叫問道‥
「嘿！你是從哪裡來的啊？〔我們這裡，沒有猴子咧！〕」
　　牠聽了，便指著窗外——
　　阿文順著牠的手指看去——只見牠指到一座遙遠的山……阿文心想‥
〔耶？風雨怎麼不見了？〕阿文回頭，又看牠指了上去——指到半空中，便問道‥「你是從『很遙遠』的地方來的啊？〔是不是從‥美國……來的呢？〕」
　　牠聽了，點了點頭，又在空中，畫了個圈圈——
　　阿文瞪著牠問道‥「西瓜啊？小玉西瓜？還是……」
　　牠搖了搖頭，又比著遠山，另一隻手，又畫了個較大的圈圈——
　　阿文想了想，叫道‥「籃球……對不對？」
　　牠又搖了搖頭，又搔了搔頭，然後，指著阿文的嘴巴，另一手比了兩根指頭，一邊點著頭——
　　阿文不禁叫道‥「什麼嘛……呼……怎麼好像是在玩『比手畫腳』？真是……不好玩……圈圈……不是西瓜、不是籃球……比手畫腳……二……我說的『第二個字』對……」阿文一念心起，叫道‥「球!?」
　　牠聽了，連忙點頭，一會兒，又搔著頭，然後，指著窗外……一直指上了天空，左手對著天空，比了個圈圈；右手指指天空，再指指圈圈——
　　阿文看了，一面晃著腦袋、一面道‥「天空……圈圈……星球!?」
　　牠聽了，猛力地點著頭‥「唔唔！唔唔！」的叫著。
　　阿文不禁叫道‥「哇……你來自『外太空』……太空猴!?」阿文瞪大了眼睛，又驚又……喜的，叫問道‥「真的假的？」
　　牠竟然正經八百的——點了點頭。
　　阿文不禁懷疑地叫問道‥「真的嗎？……怎麼可能？」
　　牠仍然猛點著頭——（還真不怕把頭給「點掉」呢！）
　　阿文這才仔細地，打量了牠一番，發現‥牠果然有所「不同凡響」——
　　牠的毛是銀灰色的，燈光之下，閃閃發亮；兩道白眉毛，長到胸前；一條尾巴，是身子的三倍（差不多三尺長），面紅如關公；五官端正，近似人形……而且‥又會玩「比手畫腳」，那麼「聰明伶俐」，的確不是一般猴子，所能比的。
　　阿文心想‥〔這會是個什麼樣的……故事呢？牠竟然從外太空，來到地球……來到了台灣……來到了我的家鄉……來到我家……來到我的房間……跟我做了朋友……莫名其妙的，迸出這麼……三隻猴子，呵！會是福還是禍呢？管它的！反正‥我也很喜歡，就跟牠做朋友也好……或許以後，還可以要牠……帶我到外太空去玩呢……〕阿文不禁幻想著。
　　（太空猴兒天上來……這會是個怎樣的「奇緣」呢？會發生什麼事呢？……
繼續看下去，就知道——）
　　從此，牠們便住了下來。
　　阿文給「太空猴」，釘了個木箱當床；給牠一件破舊的小被子，和一個小枕頭，還有撿來的、玩壞了的汽車玩具……統統塞進大床底下（怕被人知道）。
　　阿文真想告訴大家‥（嘿！我有兩隻拇指猴、一隻……太空猴的朋友喔！）
　　太空猴卻（比著）說‥（不要告訴別人，不然‥會惹很多麻煩。）
　　阿文只好憋在心裡，忍住這份喜悅（可是‥憋在心裡，好像有幾百隻螞蟻，在那裡爬一樣——癢得難受，真想「一吐為快」），上學時，就把房門鎖起來，一進房間，也把門鎖起來——
　　阿母看阿文如此，便說‥「阿文敢若阿娘仔咧！歸工覕咧房間仔內，赫恁見笑，創啥麼？」（阿文好像新娘子，整來躲在房間裡，那麼害羞，幹什麼？）
　
　　阿文連阿公、阿嬤、阿爸、阿母、弟弟、妹妹，也都不讓他們知道。
　　太空猴還真有靈性呢！聽得懂人話，可惜就是不會說人話，只會咭哩呱嘎的講「猴語」，阿文也聽不懂；不過‥牠會「手語」，所以彼此可以「交談」；可是‥有時，阿文看不懂，牠在比什麼，猜得腦袋都要炸了，看牠揮手舞腳的，連帶擺頭甩尾……比得阿文眼花撩亂、頭昏腦脹的。
　　阿文後來，想到要教牠「讀書識字」，沒想到‥牠居然聰明得很，一天功夫，就學會「識字」了；阿文寫「改錯」時，找不到錯字，牠居然還指給阿文看，告訴阿文‥哪個是錯字呢！可是‥牠就是學不會「讀書」。阿文每天教牠說話，天天對著牠‥「ㄅㄆㄇㄈ……ㄚㄟㄧㄡㄨ……」唸得嘴巴都歪了——
　　牠就只會‥「啊啊啊……唔唔唔……嘎嘎嘎……」的亂叫，就是學不會說人話，真是‥好可惜啊！
　　太空猴，每天都會從窗子，跑出去摘食水果，吃飽了，就會回來，還常常帶回許多蓮霧、木瓜、芭樂、香蕉……分給阿文吃呢！
　
　

　　　⊕２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了……
　　兩隻拇指猴，也長大了些，「睜開」眼睛，會蹦會跳了，成天頑皮搗蛋、東跑西爬，沒有一刻「安寧」的。有時，還藏這躲那的，讓牠們媽媽找不到；等牠們媽媽，找得火氣大發，牠們才由背後，蹦到媽媽的肩上，抱著媽媽的脖子呱呱亂叫、親親媽媽的臉。牠們媽媽，就把牠們抓下來——打屁股，打得牠們，啊啊亂叫，（也不知道‥牠們是在哭，還是在笑呢！）這才「安靜」了下來；可是‥不過五分鐘，牠們就又「熱鬧」起來了……
　　阿文在寫功課時，最傷腦筋了，寫著寫著——寫錯了字，要拿擦子來擦時，結果‥找不到擦子，以為是掉到地上去了，就趴到桌下去找，結果半天也找不到‥
「奇……怪！怎麼（擦子）沒有腳，也會跑？」阿文搔著頭，站了起來，叫道‥
「我明明放在——這裡……啊！鉛筆咧？」阿文抓起書本、簿子，看了看桌面——沒有，以為滾到地上去了，趕緊再趴下去找……找來找去，還是找不到，當阿文站起來時‥「哇……簿子怎麼不見了？」阿文以為被風吹掉了，趕緊又趴下去找，找來找去，找到床下一看——喝！原來，都是被牠們兩隻小搗蛋，給「偷抱」到床下去——猴畫符。
　　阿文被搞得，真是‥要哭也不是、要笑也不是、要氣也不是……
　　牠們惹得猴媽媽「不好意思」；阿文要寫功課時，猴媽媽就把牠們，關進鳥籠裡，和兩隻麻雀在一起；本來，牠們和麻雀，還「相敬如賓」——立下「互不侵犯條約」，雙方和平共處，沒想到‥不過三天，牠們和麻雀，就「相見如兵」，關進去沒多久，就「打成一片」——
　　一隻騎在麻雀的背上，拉打著麻雀的尾巴，要麻雀飛；另一隻麻雀，就飛來抓扯牠的頭、啄牠的背；另一隻拇指猴，就趕緊「上場」，幫忙牠兄弟打架，一時間，羽毛滿天飛舞、吱唧嘎響……
　　阿文幸好及時發現，趕緊「搶救」麻雀，不然，麻雀的毛，恐怕會被牠們拔光光……後果不知道，會怎麼樣呢！阿文都不敢去想。
　　阿文後來，只好再去弄一個竹鳥籠，來關牠們。每次，把牠們關進去——
　　牠們就一臉委屈的「苦瓜相」，抱著竹欄、臉貼著欄縫——呆呆的望著阿文。
　　阿文看得真是捨不得……後來，才想到‥另外準備一份紙筆，給牠們去玩。
　　牠們也學乖了，不敢再「鬧」阿文。
　
　　阿文有時候，寫錯了字，牠們還會抱著擦子，來「服務」呢！（因為‥牠們的身高，大「擦子」沒多少，所以‥「抱」著擦子，還真有些辛苦呢！）
　　阿文指著錯字說‥「這個字錯了——擦掉吧！」
　　牠們就趕緊搬擦子，來幫忙擦掉。
　　阿文覺得「有趣」，於是‥便常常「故意」寫錯字，要牠們來擦。
　　牠們起初，還「興沖沖」的，擦得很好玩，要牠們擦掉一個錯字，牠們還會多擦一個對的字呢！
　　可是‥阿文一直「故意」寫錯字，後來，牠們想是沒了「興致」，所以‥不勝阿文之「煩」，也就擦得很氣的樣子，連對的字，都「故意」給它擦了好幾個起來，存心讓阿文，多寫好幾個字……
　　後來，阿文去喝個茶回來，一看——哇……天啊……整頁，都被擦得白白淨淨的，讓阿文看得臉都綠了，欲哭無淚，張大嘴巴，氣得都說不出話來了呢！
（這下子，作業白寫了……）
　　牠們可真是……「越幫越忙」喔！
　　（呵呵！是阿文‥「自找麻煩」也！活該！）
　
　　阿文看牠們畫畫，才有趣呢！一副「慎重其事」的模樣，畫出來的，卻是一幅幅的「抽象畫」，還把它貼得滿床（床底）都是，真是好玩。
　　有一天——
　　阿文突然想到‥〔嗯！或許，可以教牠們「寫字」，這樣……嘿嘿！就可以幫我寫作業了……嘿嘿嘿嘿……〕
　　沒想到‥牠們還真夠聰明，一教就會。
　　牠們學會了寫字，高興得又蹦又跳、又拍手的——
　　阿文卻比牠們還要高興，樂得‥「啊啊哇哇！」的又吼又叫……
　　房門外，突然有人叫問道‥「阿文哪！你是咧起𤞚喲？叫𠇺大細聲……」
原來是阿文的媽媽。（阿文哪！你是在發瘋喲？叫得大小聲。）
　　阿文還好反應很快，趕緊叫道‥「我咧看《老夫子》（漫畫書）啦！真是好笑……」
　　媽媽便罵道‥「書呣看，看翁仔書……你考試若是考無及格，你著知死……」
　　阿文心裡叫道‥〔真倒楣！〕口裡應道‥「我則𣍐考無及格咧！」聽著媽媽走了，阿文才鬆了口氣，抓起鉛筆——叩！叩！兩聲，敲了兩隻指指猴的頭，罵道‥「都是你們啦！那麼高興，幹什麼？」
　　兩隻挴指猴不服輸，抓起擦子，就往阿文臉上砸——碰！的一聲，正中阿文的鼻頭。
　　阿文‥「哎喲……」的叫了一聲，還好‥牠們的力氣不大，也不怎麼痛。
阿文摸了摸鼻子，便裝著很生氣的樣子，雙手舉到頭頂，張牙舞爪的‥「啊……」了一聲——
　　兩隻小傢伙，嚇得——唰！唰！兩下，溜進床底，躲得不見蹤蹤影。
　　阿文這才得意地‥「哼哼！哼哼！」的笑了笑。
　
　　以後，只要老師出生字、生詞，阿文就趕緊抄一抄，讓牠們去寫，一隻猴子寫一行，兩三下就「清潔溜溜」，履試不爽。
　　阿文樂得連老師說‥「一個生詞寫兩行……」都拍手叫好呢！　結果‥
　　同學都罵阿文道‥「你真是‥混蛋加神經！」　（真不知‥「混蛋加神經」，等於什麼吼？）
　　可是‥有一天……
　　阿文被老師「罵」了——
　　老師突然叫問道‥「潘文良啊！你的功課，是誰幫你寫的啊？」
　　阿文還裝「糊塗」地，叫道‥「我……我自己寫的啊！」
　　老師又問道‥「你的字，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漂亮啊？」
　　阿文還以為，老師要說‥怎麼變得這麼「醜」呢？趕緊上前，放眼一看‥
「哇賽！〔這是誰寫的啊？〕」阿文看得嚇了一跳——那字，果然寫得漂亮，老師寫的，也不過如此……阿文只好說‥「那是我……表妹幫我寫的啦！」
　　阿文這麼一說，惹得班上的同學，都‥「嗤嗤哈哈……」的直直笑了起來。
　　阿文被糗得低下了頭，臉都紅了，心裡叫道‥〔我怎麼那麼……笨!?說「表妹」……比我小，還寫得比我漂亮……〕
　　還好‥老師沒罵阿文說謊，也沒生氣，還說‥阿文「偷吃東西也不會擦嘴」，字差那麼多，一看就知道‥不是「同一個人」寫的，還叫阿文，回去要「努力加油」，好好寫，不要「輸——她」，罰阿文回去，「多寫兩遍」。
　　阿文心裡直嚷著‥〔倒楣！真是倒楣……可惡啊！可惡！昨天，拇指猴（比著）說寫好了，我看也沒看，就要牠們，幫忙收到書包裡，今天早上，一來就交……誰知道‥牠們竟然會「搞鬼」……真是可惡！〕阿文氣得回到家裡，進到房裡，便破口「大罵」牠們道‥「寫那麼『漂亮』，幹什麼？……我又沒獎品給你們……害我裡老師罵……罰……還被同學笑……」
　　牠們卻笑嘻嘻的（比著）說‥牠們現在，不會寫「醜」的字了。
　　阿文心裡不禁叫道‥〔呵！真是士別三日……那個……刮目相看，嚇（氣）死我了。〕阿文只好自己「努力加油」，寫了半個夜才寫好。
（還好‥第二天，老師給了阿文一個‥前所未有的——甲上，樂煞阿文了。）
　　…………
　　（呵呵！要說也說不完，兩隻拇指猴，就是這麼的‥「頑皮搗蛋」，真是……可愛極了。）
　

　　　⊕３

　　一晃眼，日曆竟然撕過了二個月……
　　突然，又有個颱風……來台觀光。颱風走了之後，阿文家鄉，所有的水果，都被颱風給拔光了——能吃的拔、不能吃的也拔，有的，連果樹也給拔走了，真是「討債囡仔」——可恨極了。
　　太空猴沒水果吃，餓了好幾天，餓得牠們有氣無力、無精打采的；兩隻小傢伙，也跳不起來了……
　　阿文拿飯菜，又是魚、又是肉的來給牠。
　　牠都不吃，（比著）說牠只能吃水果，不然，會「跑馬拉松」，跑三天，就要回去——外太空（上西天）了……
　　阿文只好偷偷的，挖自己的「豬公」（存錢用的撲滿），去買水果給牠們吃。可是‥因為颱風剛過，水果也漲價了，維持不到一星期，阿文的豬公，就「減肥成功」，幾天就「瘦癟癟——空空」的了……
　　阿文不禁無奈地問道‥「這下……怎麼辦呢？」
　　太空猴便拍了拍阿文的肩膀，然後，跳到床上——倒立了起來，好會兒，就又翻又滾的「表演」了一下，然後，左手拉起阿文的手，右手指向——山下……
　　阿文問道‥「妳是要我……帶妳到山下去表演……『賺錢』嘔!?」
　　太空猴聽了‥「唔唔唔唔！」的叫著，點了點頭。
　　阿文道‥「這樣好嗎？這樣，人家都知道了，會惹麻煩，不是嗎？」
　　太空猴指了指肚子，搖了搖頭……（為了肚皮……也沒辦法。）
　　阿文點頭道‥「好吧！讓妳們『拋頭露面』的……真不好意思。」
　　太空猴搖了搖頭‥「呵……」了一聲，無奈的嘆了口氣。
　
　　隔天（星期日）——
　　阿文便偷偷的，騎著腳踏車，載牠們到胡適公園………
　　星期日的胡適公園，遊客如織，好像上午的菜市場。
　　大家一看到阿文（牠們）的出現，都投以「好奇」的眼光……
　　阿文頓感好不自在，突然，好想把他們的眼睛……變瞎掉；不然‥就是把自己或太空猴變不見……
　　遊客一下子，就打圈圈，把阿文圍了起來，對阿文（牠們）指指點點。
　　阿文搖了搖頭，心想‥〔我看——這下子……插翅也難飛嘍……〕
　　太空猴一看人那麼多，就拿起（臉盆當的）鑼來敲‥「鏗鏗鏗鏗鏗……鏗鏗鏗鏗鏗！」的敲了一大串，然後，扔了鑼和棒子——咻……倒立了起來。
　　大家看了，都給牠鼓掌——
　　太空猴便倒立著走起路來，繞著場子走。
　　兩隻拇指猴（其實‥現在已經長四寸高了），也不甘示弱的，在那裡蹦跳了起來——一上一下，一上一下的，「交替」跳著，越跳越高……
　　大家本來只要低著頭就可以看，後來，牠們跳得比人還高，大家就隨著牠們跳上，落下，跳上，落下的‥抬頭，低頭，抬頭，低頭……搞得牠們都跳停了，人家的頭，還在那裡‥抬頭，低頭，抬頭，低頭……的，有的人眼珠子，都還在那裡‥上上下下的跳著呢！
　　拇指猴們，唏哩嘩啦的，表演了一大陣。
　　大家都給牠們拍手叫好。
　　阿文看得還真懷疑‥〔太空猴，是不是，在「馬戲團——出生」的呢？〕
　　牠們可真厲害——翻跟斗、跳繩……在兩棵樹之間，綁上繩子，表演走繩索、空中飛「猴」，真是「精」（精采）得很。
　　拇指猴們，表演到後來，連阿文的腳踏車，也牽去騎了，還好‥阿文的腳踏車，是「小小小小」型的，太空猴的手腳很長，牠卻一下用手踩踏板、用腳握把手，一下用腳踩踏板、用手握把手，有時，還用尾巴轉踏板、握把手轉彎，顛來倒去的，忙得亂七八糟；兩隻拇指猴，一下子跳到踏板上，跟著踏板團團轉，一會兒攀著把手「搗蛋」……
　　觀眾被惹得邊看邊笑——笑得亂七八糟的。
　　好容易地，表演完了。
　　牠們便向大家鞠了個躬，然後，趕緊撿起「臉盆」去——收錢。
　　太空猴呱呱笑著，用手比著‥一、五，搖搖手……（意思是說‥一箍、五箍，攏無要緊！　一元、五元，都不要緊！）
　　大家都很開心，紛紛的投下錢去……一元、五元、十元……五十元；有的，還投一百元呢！有的小朋友，還扔糖果餅乾、麵包水果給牠們——
　　牠們收了一圈，便端著臉盆，推到阿文面前——向阿文要錢。
　　阿文以為‥牠們是來「要錢」的，只好掏出四個洗得白白淨淨的口袋，來給牠們看——
　　太空猴嘎嘎的笑了笑，又向阿文推了一下——
　　阿文這才明白牠的意思，把錢接了過來……
　　牠們便向阿文比了個「屋頂」，用手指了一下——（我們先回家。）然後，向大家抱拳作揖，鞠了個躬，倏忽地，爬上樹去——攀著枝子，又盪又跳的……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留下一群「意猶未盡」的觀眾給阿文——觀眾們，紛紛叫問道‥
　　「嘿！牠們去哪啊？」
　　「你再叫牠們來表演嘛！」
　　「你是怎麼訓練牠們的啊？」
　　「你們下午，還要不要來表演？」
　　…………
　　阿文只聽到一片「吵吵吵」的叫聲；阿文最討厭吵了，也只好「裝聾作啞」‥〔我是耳聾，我是耳聾，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再說十次，我也不懂……不懂不懂就是不……懂。〕（調寄「你儂我儂」。）裝作視若無睹、有聽沒有到——不理他們，看看他們，會不會——算了。
　　有個人，突然叫道‥「他大概是『又聾又啞』吧!?」
　　阿文聽得心裡叫道‥〔啞你的大頭巴咧！可惡！〕
　　大家聽他那麼一說，倒是「靜」了下來。
　　有個人，於是才「用比」的給阿文看——
　　阿文也看不大懂，覺得意思可能是‥希望下午，還能看牠們表演，大家都想看……　阿文只好胡亂的點了點頭……
　　好半天，大家終於「解散」了。
　　阿文數了數錢‥「哇賽！不得了……兩千兩百一十塊錢……」阿文捧得一顆心直直跳，好像要跳出來似的……阿文從來沒有拿過那麼多錢，還真是擔心，想到‥〔俗話說‥「財不露白，露白傷財。」〕阿文趕緊一咕嚕的，往肚子（內衣）裡倒，然後，騎腳踏車，到市場去，買了一大袋‥自己都背不大動的水果；又買玩具、又買漫畫的……滿戴而歸。阿文回到家，便偷偷的，將水果、玩具、漫畫，由窗子「傳」進房裡；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往大門進去——
　　阿母看到阿文一進門，當頭就叫喝道‥「跪落！」
　　阿文嚇了一跳‥「哇……」的叫了一聲，不由自主的，便跪了下去，抬頭一看，只見——
　　阿母一臉怒氣，好像吃多了辣椒那樣，都會吐火似的。阿母橫著一張臉罵道‥「你是去搭位？到即馬則轉來！」　（你是去哪裡，到現在才回來？）
　　阿文只好說‥「我去同學𪜶兜啦！」　（我去同學他們家啦！）
　　阿母叫道‥「去同學𪜶兜!?也呣講一聲，中晝也無轉來食飯，害我𢭻歸半晡，𢭻無人……」阿母咭哩呱啦的訓了頓，罰阿文跪到廳頭（神桌）下去反省，最後叫道‥「看你以後，敢抑呣敢!?」　（去同學家!?也不講一聲，中午也沒回來吃飯，害我找了老半天，找不到人……看你以後，敢還是不敢？）
　　阿文跪得腳都發麻了，才被阿嬤給「救」了。阿文站了起來，趕緊跑進房裡，正要開口罵「牠們」——
　　一個蓮霧，突然飛了來——唰！一聲，正好堵住（阿文的）嘴巴……
　　阿文只好咬了一口，嚼了嚼，吞了下去，然後‥「嘿嘿嘿嘿嘿……」的對著牠們——笑（苦笑）。阿文把剩下的錢，數了數，總共‥「一千五百九十六元」，把它放進豬公裡，餵得飽飽肥肥的。
　

　　　⊕４

　　阿文沒想到，牠們那麼會吃，（其實‥大部分，都是阿文吃掉的，每天又吃蚵仔麵線、又吃臭豆腐、又買麵包、汽水……請這個、請那個的。人家都說‥阿文挖到寶藏呢！變得那麼慷慨……）不到一星期，豬公就挖空了‥「呵！挖到寶藏!?　在自己的豬公裡挖寶藏……唉！真是‥來得簡單，去得容易嘔！」
　　阿文只好趁著晚上，家人睡都了，才帶著牠們，偷偷的溜到「夜市」裡去表演——（那時候，沒電視看，大家都很早睡。　阿公說‥「早睡早起身體好！」）
　　兩隻拇指猴，咿咿呀呀的表演了一陣，真是「愛現」，去搶了個小朋友的紙筆——呼哩呼哩的，就畫起圖來，唏唏唰唰的，三兩下，畫就完了一張，還在左下角簽上名字‥拇指猴，然後，「送」給那個小朋友。
　　大家看得無不瞪大眼睛‥「哇……」的驚叫起了來；無不稱奇讚賞、叫好鼓掌……於是‥好多人都拿紙來要牠們畫——這要不是大家「親眼」所見，怎叫大家相信‥「天下」有這種猴子？那些人，回去把畫拿給人家看，告訴人家，那是「猴子」畫的，恐怕‥也沒人會相信……還當他們是瘋子呢！
　　拇指猴們，畫得不亦樂乎——唏唏唰唰就一張，唏唏唰唰又一張……畫好就往人群裡丟——
　　大家就搶……搶得一張紙，破得稀爛。
　　阿文看得都有些……（那種叫「嫉妒」的感覺，）心裡叫道‥〔哼！我隨便畫，都比牠們好，牠們畫那個……什麼嘛！還有那麼多人搶著要，哼！真是一群沒眼光的……白痴！〕　（因為是「猴子」畫的，所以才會特別「珍貴」嘍！）
　　兩隻拇指猴，畫到後來，實在累得要命，只得躺在地上——吐著舌頭、搖著頭、擺著手……（我不要畫了啦！）
　　太空猴趕緊端起臉盆，又在那裡‥一箍，五箍——攏無要緊！一元、五元，都不要緊……收了錢，交給阿文之後，牠們又爬上電線桿，循著「電話線纜」——溜了。
　　觀眾們，紛紛叫問道‥
　　「哇……你是怎麼訓練牠們的啊？怎麼這麼厲害？」
　　「你的猴子，能不能賣給我啊？」
　　「你那是什麼猴子啊？怎麼會那麼聰明？」
　　…………
　　阿文只聽到眾聲嘩嘩，吵吵吵吵……活像那半畝田的青蛙——咭哩呱啦！夠吵死一頭牛的了。阿文只好再度使用「裝聾作啞」之計——比比耳朵，比比嘴巴，搖搖手……
　　大家這才叫道‥「嘔……原來是啞巴啊！」
　　好會兒，才靜了下來。
　　阿文沒想到‥班上有個叫〈林思靜〉的，竟也在看。
　　林思靜冷不防地，叫問道‥「嘿！潘文良！你是什麼時候，變成‥聾子、啞巴的啊？」
　　阿文順口答道‥「剛剛開始的啊……哇……〔聾子還能聽得到、啞巴還會說話!?〕」阿文嚇得抱頭就跑……腳踏車差點忘了，趕緊又抱頭衝進人群，「搶」回了腳踏車——咻唔……飛也似的逃了。
　　阿文到了條小巷子，四看無人，方才鬆了口氣，掏出錢一看‥「哇……」這次的收入更豐富，多得阿文都不會數……也懶得去數了，趕緊跑去買了水果，頂著一輪明月回家……
　

　　　⊕５

　　第二天——
　　阿文到學校……
　　同學們，都紛紛問阿文說‥「聽說你昨天，帶著三隻猴子，在夜市表演啊!?」
　　那個〈林思靜〉，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知道了。
　　阿文氣得從此以後，都叫她‥「廣播台！」　（真是「難為」她了，她是那麼的「思靜」，阿文還叫她「廣播台」……　她氣得看到阿文——不打也瞪眼……　阿文總是把她惹得‥趴在桌上哇哇哭……）
　　結果‥到了要放學時——
　　老師突然說‥「潘文良啊！聽說‥你有三隻猴子，很聰明……還會畫畫，明天，能不能把牠們，帶到班上，來表演一下啊？」
　　阿文想了想，只好說‥「我得回去，問問牠們看看……」
　　阿文回家問了，沒想到——
　　牠們都「願意」，而且‥還很‥「樂意」呢！
　　阿文看得直把頭搖‥〔我看這下‥「麻煩」可多了……唉……叫我怎麼「收拾」才好呢？〕
　
　　翌日——
　　阿文一進教室，放眼一看‥〔哇！今天怎麼……大家都好像來得特別早？〕
　　同學們，一看到阿文，就迫不及待的叫問道‥「牠們呢？」
　　阿文一話不說，指了指後山——
　　過沒多久——
　　牠們就——咻！咻！咻……的從窗外「飛」了進來；真準時，正好七點鐘。　（阿文的教室外面，就是山了，長滿了相思樹，伸手都可以摸到枝子呢！）
　　大家一看到牠們，就‥「哇……哇……」的叫鬨了起來。
　　老師趕緊叫道‥「大家安靜……」老師等大家靜了下來，接著說‥「潘文良啊！你來介紹介紹牠們吧！」
　　大家都‥「啪啪啪啪……」的鼓起掌來。
　　牠們便坐到講台上。
　　阿文就到台上去，「介紹」牠們——阿文兩手各摸著一隻拇指猴的頭說‥
「牠們是『拇指猴』，我給牠們取的名字，（左手拍了拍左邊的一隻——）
　這隻是〈大拇指〉，牠是哥哥；（右手拍了拍右邊的一隻——）
　這隻是〈小拇指〉，牠是妹妹……
　牠們出生的時候，（阿文比著大拇指——）只有拇指這麼點大，
　所以‥我叫牠們是拇指猴……（兩手拍了拍太空猴的頭——）
　牠是〈太空猴〉，是拇指猴的媽媽……我告訴你們嘔！
　牠們是來自『外太空』的嘔！」
　　同學們聽了，紛紛叫道‥
　　「少蓋了！」
　　「真的嗎？」
　　「這怎麼可能？」
　　…………
　　阿文努力地，點頭叫道‥「真的啦！真的啦！我沒有騙你們……」（還真不怕‥把頭給點掉呢！）
　　牠們也在那裡猛點著頭。　（還真不怕‥把脖子給「扭」了呢！）
　　大家都口張眼瞪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一會兒，又「嘖嘖稱奇」了起來，在那裡‥「交頭接耳——吱吱喳喳」的，也不知道談論什麼。
　　牠們便在講桌上‥比手畫腳、擺頭搖尾的演起「話劇」來（話由阿文說）‥
「我們是來自外太空的猴子。
　在我們的星球上，沒有……討厭、可怕的人類。
　到處都是果樹、香蕉、碧草……萬物和平無爭……快快樂樂的過生活……
　有一天，地上突然出現一個洞，一個差不多水缸大的洞，深不見底，
　扔下石頭，也沒有聽到回音。
　大家很好奇，便拔了條藤子，綁了塊石頭，放下去，要探測洞的深度，
　沒想到‥放了十幾天，藤子也不知道接了多少條，依然沒有看到底，只好放棄。
　拉起來一量——有八萬四千里……
　後來‥大家對那個洞，也不感興趣了，也不再去注意……
　上面，都被藤蔓，覆蓋了起來……
　有一天，我不小心，竟然摔進洞裡去了……
　誰知道‥這麼一摔——居然摔到地球上來了……」
　　兩隻拇指猴，學沒三個字，就想當老師——跳到黑板上，抱起粉筆，回頭對阿文嘎嘎叫著，用手招了招——
　　阿文只得靠了過去。
　　〈小拇指〉便爬到阿文的頭頂、〈大拇指〉便站到阿文的手掌上，示意要阿文把手舉高——（姑且就稱牠們為‥〈大拇指、小拇指〉吧！
阿文說實在的，也搞不清楚‥牠們誰是老大、誰是老二。）
　　阿文只得將手舉高。
　　牠們於是便「抬」著粉筆，開始寫起字來……
　　阿文面對著同學，禁不住的叫道‥「我上次的作業，其實就是叫牠們寫的啦！牠們好聰明嘔！我一教牠們寫字，牠們就學會了……」阿文話未說完——
　　班上有些同學，就指著阿文‥「哼哼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阿文羞得臉都紅了——燙得都可以燒熟雞蛋，一時頓感「無地自容」，差些兒想不開，去撞牆送死，頭都低了下去……突然‥被小拇指踹了一下頭。阿文趕緊把頭抬起‥「嘿嘿嘿嘿！」的笑道‥「這就叫作‥『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冰出於水，而寒於水……名師出高徒』，你們懂不懂？」
　　大家聽得‥「哎喲！哎喲！」直羞阿文，可真要把阿文給羞死……
　　阿文幸好趕緊閉起眼睛，裝作沒看到——眼不見為淨。突然聽到——
　　拇指猴‥「嘎！嘎嘎！」的叫著。
　　阿文想是牠們「寫好」了，回頭一看——黑板上，寫著‥

　　　　各位小朋友！
　　　　大家好！
　　　　我們是拇指猴，
　　　　來自外太空，
　　　　無泥雅星球，
　　　　動物王國，
　　　　希望跟大家，做好朋友！

　　大家一看——都拍手叫好。
　　老師趕緊從抽屜裡，拿出照相機——咖嚓！咖嚓！的，照了兩張。
　　有的同學叫問道‥「『無泥雅』，是什麼意思啊？」
　　太空猴便比手畫腳了起來——
　　阿文看了，就說‥「『無泥雅』是『無爭、公正』的意思，牠們說是『和平快樂』，牠們的世界，沒有戰爭……沒有吵架，永遠和平……充滿快樂，很快樂……非常快樂……」阿文說得自己都好希望‥能到牠們的星球去遊玩嘔！
　　兩隻拇指猴，給大家鞠了個躬，就開始畫起圖來了——
　　老師不停的照相——
　　同學們，不停的問道‥「牠畫的是什麼啊？那是什麼意思？……」
　　阿文看大拇指畫了頂王冠，王冠上面打了個「╳」，就說‥
「牠們那裡，沒有什麼國王……也不需要國王。」
阿文回頭，又看小拇指畫了個……「好像」是獅子在吃草、老虎在吃樹上掉下來的果子，便說‥「牠們那裡的獅子、老虎，都吃草和果子……都不會咬其他小動物來吃……大家都很和好……」阿文其實看得也是「半知不解」的，只得胡亂瞎掰。
阿文又看見牠們「合作」畫了樹幹，在樹上畫房子……便回頭跟同學說‥
「這是牠們星球上的一種『房子樹』，是自然長成的，到處都有，所以‥牠們那裡的動物，都不愁沒地方住；這種房子樹，很好玩，有時，一夜之間，就會長得半天高，早上起來，要是『忘記』的話，一腳踏出門去，就會『一失足成千古恨』——從半空中摔下去，跌了個半死……」
　　大家聽了，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阿文又說‥「可是，這種樹，不過三天，就會枯死。」
　　牠們一下子，又畫了一顆光禿禿（沒有葉子）的樹，接著‥畫了……五隻……小鳥飛了來，然後，在樹枝上，畫了五個果子——
　　阿文看了說‥「這是果樹，這種果樹很有趣，一個來拔，就長出一顆果子；兩個來，拔就長出兩顆果子……十個來拔，就長出十顆果子‥一個剛好一顆，不會多，也不會少，所以‥牠們都不會搶；牠們叫它作‥如意樹。」
　　阿文回頭，又看牠們畫好了兩隻……蝴蝶，那蝴蝶只有四隻腳、兩片大翅膀，兩隻蝴蝶花色不一樣，兩隻蝴蝶之間，還畫上一個箭頭。阿文便說‥「這種蝴蝶，很好玩，最愛漂亮了，你說牠不漂亮，牠就會換衣裳，你說不漂亮，牠就再換，直到你『滿意』為止，牠才會高興的飛走，要不然，就跟你沒完沒了；牠們翅膀的顏色，會變來變去的。」
　　阿文又見牠們畫了一群動物，好像是……十二生肖，在那裡預備起跑；接著，在左邊過去一點，畫了同樣一群動物，跑得是「不分上下」，接著，又畫跑到終點的情形，結果是——平手，畫好了，卻在上面，畫了個大叉（╳）。阿文看了，便說‥「在牠們的世界裡，沒有『比賽』，用不著『競爭』，因為‥每種動物，都一樣，全是‥第一名。」
　　…………
　　牠們兩個，唏唏唰唰的，畫了一大堆，害得阿文講得口乾舌燥的。
　　阿文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說對說錯，只是隨意亂講罷了！阿文偷偷的問牠們‥是不是那樣——牠們竟然都「點頭」呢！
　　牠們咚咚猜猜的，「表演」了一早上，就要朝會了——
　　大家都要牠們「簽名」留念。
　　牠們就跑去給大家簽名，唏唏唰唰的，一個畫過一個，有的在簿子上畫、有的在白紙上畫、有的在……課本上畫、有的在書包上畫……畫好了就簽名‥拇指猴。簽好了，男生就跳到頭上——叩！的敲一下頭；要是女生，就跳到人家肩上——滋！的親一下臉。（真是‥噁心！芭樂柳丁、王梨龍眼！）
　　阿文還真不知道‥這是哪一國的禮節嘔！
　　牠們一陣風兒似的，不到十分鐘，就簽光光了，除了阿文沒被敲頭（沒簽）之外，連老師也都簽了呢！牠們簽完了名，就擺了擺手，作了個揖——（後會有期、下次再見！）然後——咻！咻！咻……飛出窗口，抓住樹枝，盪了盪……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大家都叫道‥「明天還要看牠們表演……」
　　阿文心裡，不禁叫道‥〔我看——這下子……麻煩沒完沒了嘍！〕阿文只是搖頭……擔心。
　
　　下午——
　　阿文放學回到家，一進房裡，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太空猴！妳能不能‥帶我……到妳們的星球去玩呀？」
　　太空猴從床底鑽了出來，跳到桌上（比著）說‥我們也想回去啊！可是……不知道‥要怎麼回去……等我找出辦法，再帶你去吧！
　　阿文「看了」，真是高興極了……
　

　　　⊕６

　　幾天之後，竟然有好幾個記者，跑到阿文家來採訪……
　　阿文被逼得沒辦法，只好「請」牠們出來「表演」……結果‥
　　第二天，聞聲而來的人‥難以指數……
　　第三天，慕名而來的人‥不計其數……
　　第四天，來的人，更是‥擢髮難數……
　　牠們竟然表演得非常起勁、非常開心……彷彿正好「逮到機會」——機會難逢，正好「大顯身手」的「秀」（表演）一下……　（呵呵！真是「人來瘋」哦！）
　　阿爸最高興了，工也不必去做……天天數錢。
　　阿文不知怎的，卻擔心了起來……
　
　　兩個星期過去了——
　　阿文家裡，冒出了電視、冰箱、瓦斯爐、洗衣機、裁縫機……彷彿變魔術一樣的跑了出來。
　　阿爸笑道‥「若是佫按呢落去，幾個月後，㑑著會當起大茨嘍！」　（若是再這麼下去，幾個月後，我們就可以蓋大房子了。）
　　阿文也買了一台新的「十八段變速」的腳踏車；漫畫書，成堆成山……可是‥阿文卻高興不起來，不知怎的，就是高興不起來……
　

　　　⊕７

　　這晚——
　　阿文托著下巴，坐在桌前發呆。
　　太空猴（比著）問道‥你是怎麼了，不高興嗎？
　　阿文有氣無力的說‥「每天看你們表演……我好累嘔！好累好累……你們不要表演了好嗎？」
　　牠們似乎都能了解阿文的心情，於是‥都點了點頭……
　　阿文隨手翻開字典，居然看到一句話‥「人怕出名豬怕肥。」心裡不禁想道‥〔豬肥被人殺，人出名……嘔！猴子出名……猴子出名，會怎樣呢？〕阿文抬頭看著牠們，一把將太空猴、拇指猴，給抱了過來，輕輕地，拍撫著牠們的頭、背，竟是一臉的沉重，好像‥考試考了最後一名似的。
　　隔天，又有一大群人，蜂湧而來，擠得水洩不通、無餘錐地……
　　阿文便向大家說‥「很對不起！牠們昨晚……哇……（阿文竟然『真的』哭了起來，本來要『裝的』說。）牠們回……哇……牠們回太空去了……哇……哇……哇……」阿文嘴巴張得好大，一粒蘋果，都塞得進呢！
　　大家一聽（一看）——
　　有的失望的叫道‥「真可惜……沒有眼福。」
　　有的抱怨的叫道‥「真可惡！害我白跑一趟，大老遠的跑來……」
　　…………
　　大家又叫又鬧了許久，終於一一的下山去了……
　　最後，只剩下阿文……還有屬於山的一切‥蛙鳴、蟲叫、風、流溪、螢火蟲、月亮和星星……　（好奇怪！剛剛白天，一下就變成黑夜了。）
　　阿文‥「呼……」的鬆了口氣，突然覺得好輕鬆……那種‥「無官（無事）一身輕」的舒坦……
　　阿文一進大門——
　　阿爸便罵道‥「你哪會𣍐曉𢵰𪜶留落來？呰聲，無𢓶起大茨啊啦！」（你怎麼不會把牠們留下來？這下子，沒能蓋大屋了啦！）
　　阿文低著頭，走進房裡——看到牠們還在，心裡好欣慰嘔！（阿文以為牠們會「真的走了」呢！）　從此以後，阿文又養成‥「隨手關門」的好習慣了。
　　…………
　　幾個月後，這些事情，才成了「故事」；也許有人還記得，但沒人再提起。
　　阿爸也去做工了，一切都「恢復正常」，像往昔一樣的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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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整修，首舖於「新聞台」。
◎潘文良《拇指猴》上。2020.08.11.二　22: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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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文良《拇指猴》下。2020.08.11.二　22:28:24
　http://mypaper.pchome.com.tw/avun01/post/1380382367
※本文佈告於臉書。2020.08.11.二　22: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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