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器與老婆

文/林玉鳳

                 那種“買賣一條健牌香煙”就足夠過關到石岐溜冰過周末的日子，大概持續了好幾年。記憶中我一共去過兩次石岐溜冰，然後好像就突然中學畢業了。中學畢業旅行對我來說是劃時代的，因為那時學校讓我們一人一票選地點，結果是北京。

                當年的行程只有一周，來回都是坐火車，還是那種坐三十多個小時的火車。當火車從廣州站開出，同學們幾乎都伏在窗邊看風景，因為多數人對廣東以北的內陸非常陌生。還記得黃昏時駛經的一個火車站，有個小小的賣雜貨的檔口，是在木頭車上放一個木櫃組成的。天色蒼茫的火車站裡，就只有那一個檔口，櫃上掛着一小籃的皮蛋和紅色塑膠裝的即食腸，遠看過去像個別了暗紅窗花的小窗，探出頭來的攤販，穿了一件厚厚的寶藍色棉襖，中山裝款式的，讓人一下子想起電視劇《京華春夢》的情節。

                那時的北方，還有電視劇中那種民初的味道，跟廣東省的聲色開放完全不一樣。所以，清晨從北京火車站走到廣場，我還幻想會有像《京華春夢》的劉松仁和汪明荃一樣的人走出來，跟大家打個照面。那時，北京店舖外用來擋風沙的厚身透明膠簾，人們一進一出，還會傳來商場地面層售賣北京特色小食的味道，油膩又香甜。這時，其實已經是九十年代了，澳門人在內地，已經不只是去珠海中山石岐一帶了。

              不過，南方的發展也有新現象，最重要的一個是“返鄉下娶老婆”。九十年代初，電視新聞節目經常有專題報道探討港人回鄉娶妻的現象，那時總會在節目裡看看男人的聘禮當中是否都有電視、雪櫃和洗衣機一類電器。那個年代，大概是現代化家居有需求的年代，所以電器和老婆，常常被人混為一談。

     （改革開放四十年 · 三）

文: 原載2018年12月20日澳門日報「亂世備忘」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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